寄眉惊魂甫定,哽咽道:“谢谢公子。”
沈向尧忙自报家门:“我叫沈向尧,是九爷的朋友。”
萧赋清心道,谁跟你是朋友。他一把扣住沈向尧的手腕:“走,我们出去说话。”正要往门口走,忽然门被推开,外面站着几个丫鬟婆子,还有拿着扫帚准备赶蜂子的小沙弥。
那婆子一见九爷在屋里,愣了下:“九爷。”
萧赋清怒道:“要你们何用?!幸亏我和朋友来的及时!出了差池,你们担待的起吗?!还不快看看大少奶奶和金翠姑娘伤着没有?!”训的婆子丫鬟们不敢抬头。
他便趁此时扯着沈向尧出了门,把人拽到僻静处,揪着他的衣襟道:“为了纠缠人妇,连放蜜蜂这种事也做得出!”
“九爷说的话,我听不懂。蜂窝不是我放的,我来这边找我堂姐,结果听到尖叫声,就进屋了,我压根不知道屋里的人是谁,您别胡说……”沈向尧挣开萧赋清的手:“九爷不要胡说。”
“这么巧?”
“大概是天意吧。”沈向尧不甘示弱的道:“九爷不去抓想害您外甥女的凶手,对我这个来救人的却恶语相向。如果你们萧家只会加害他人和疑神疑鬼,那不如趁早休了陆寄眉,让她另择好人家。”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萧赋清垂手无语,如果沈向尧说的是真的,那么的确有几分道理。
☆、第四十章
寄眉受了惊吓,手心里全是冷汗,绞着帕子,大口大口的呼气。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尽快冷静下来,往往就是这样,不害怕的时候要装作害怕,真正感到恐惧却不能表现出来。
过了一会,周氏过来看寄眉,与其说安慰不如说是‘威胁’:“今日家里一起来进香,旁人也受了惊吓,不单你一个人害怕。一会要吃斋饭了,我们都知道你害怕,差不多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寄眉还能说什么呢,幸亏她早就收敛了泪水,此时听了婆婆的话,勉强能挤出笑容:“您别担心,我早就没事了,我让金翠给我理理发髻,一会就过去用斋饭。”
周氏露出欣慰的笑容,但似乎是故意让寄眉难受,笑道:“可不是么,砚泽不在,你何必掉金豆子呢。”
金翠暗暗蹙眉,不过表现的太过明显。等周氏走了,愤愤不平的对少奶奶道:“真是的,怎么这样说话啊。好像你的害怕是装的,偏装给大少爷看似的。”
寄眉苦笑道:“没办法,谁让我一直不讨舅妈喜欢呢。”心里却另有打算。
“哼,敢情那马蜂窝不是扔在她们屋门前的。分明有人捣鬼,连问也不问一句。虽然咱们现在没什么事吧,可蜂子能蜇死人,都该听说过的吧。竟然这么马马虎虎的就过去了。”
金翠说的,正是寄眉心中所想,虽然早知道婆婆不在乎她,但这么不把她的安危挂在心上,不免令人心寒,她唏嘘道:“或许我生下男丁后,看在我是她孙子娘亲的份上,能高看我一眼吧。”
金翠拿梳子给少奶奶整理发髻,不满的直哼哼:“幸亏方才九爷的朋友过来帮忙,否则可就麻烦了。”
寄眉觉得奇怪:“舅舅的朋友?他上山进香还带着朋友吗?”
“沈公子不是跟九爷一起上山的,他是于衙内的小舅子。那位于公子,您记得吗?出了大殿后遇到的那位。”
“哦,记得了。”寄眉还是有不解的地方:“……我觉得舅舅跟他说话的语调怪怪的,似乎不是很熟稔。”
“甭管熟不熟了,总之救了咱们一命是真的。”金翠恨的咬牙:“要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非往她嘴巴里丢个马蜂窝不可。”
“大概是看我不顺眼的人吧。”寄眉无奈的叹道:“唉,也不知我错做了什么,看我不顺眼的人还真不少。”
寄眉整理好仪容,出去找婆婆一并用斋饭。她再次感受到眼盲的坏处,她看不到众人的表情,不可能通过‘可疑的表情’揣测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捐了钱散了财,萧家众人打道回府。寄眉等着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舅舅对她道:“方才吓坏了吧,现在觉得怎么样?”
她摇头道:“已经不怕了。”
“……那位沈公子帮你们赶蜂子的时候,对你说什么了没有?”
寄眉想了想道:“我当时太害怕了,不记得他说过话。怎么了,沈公子应该说什么吗?”
萧赋清不敢再问了,免得外甥女本来把沈公子当做无关紧要的人,结果他左问右问的,反倒让她将他记住了:“没什么。快上车吧,该回家了,明天该见方大夫了。”
寄眉听话的点头,蹬上了车。
回到萧家后,先去看了老太太,之后在上房聚齐,直到婆婆周氏首肯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以离去了,金翠才搀扶着快散架的寄眉回到了自己院内。
金翠帮她捶腿,她自己揉肩,疲惫的道:“我是天足,尚且累成这样,真想不出婆婆和婶子们该多难受。”
“谁让她们臭美缠脚。”
寄眉柳眉颦颦:“……有件事,我很奇怪。砚泽好久没揶揄讽刺过我的天足了。”
金翠有些得意:“是怕伤您的心,才没提的。”
“我觉得不像……”寄眉摸着下巴道。凝眉半晌,忽然展开眉心笑道:“不过,随便吧,他本来就挺难捉摸的的。”向后一仰,倒在床上,沉思片刻,又改口道:“不,不难琢磨。他啊,就是喜新厌旧。”
金翠附和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只好默声继续给少奶奶捏腿。过了一会,她听不到她出声,探身一瞧,见少奶奶已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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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不在的日子,寄眉把它当做‘试练’。提前体会一下失去丈夫喜爱,独守空房的滋味。比她想象的容易得多,有吃有喝,晚上又能独占一张大床。
只是,她的眼睛仍旧看不到。寄眉不敢对方大夫的医术投入太多的希望,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每次看眼睛,身边除了丫鬟外,还有两个宅子里年长的老嬷嬷在一旁陪着。
她的小舅舅偶尔也会在一旁观看,和她一样,从来不追问大夫问题,一切让方大夫自己定夺。
这一日,方大夫给她开了新的药方,寄眉让金翠收好。她摸着桌沿才站起来要走,就听舅舅忽然问她:“你恨砚泽吗?”
居然问道这样的问题,叫她如何回答是好。
“我……”
“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你我还有金翠在这里。”
寄眉犯难的道:“当时年纪小,还不知道恨。等长大了,明白恨也没用,我从没想过要恨他,嫁给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只会更痛苦。”说完这番话,有些不好意思:“舅舅,我是不是回答的太直白了?”
“不……你回答的很好。”萧赋清轻描淡写的道:“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所以沈向尧那厮的话,根本站不住脚。寄眉不恨她表哥,跟他生活在一起,并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