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卫青的墓地以庐山形状起冢,霍去病则以祁连山起冢,马踏匈奴的甥舅两人,就这样,永远长伴武帝左右了。
晏清源抚了抚她肩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带她观景,大有凭吊怀古之意,几百年风雨,王朝更迭,犹似流星,似乎转头成空,但前人的功业,却俨然变作传奇,熠熠的,依然散落人间。
“冷么?”晏清源把披风取出,搭在了她肩头。
茂陵秋风里,两人皆是客,归菀呵了下手,说道:
“渭水秦川,苍苍茂陵,我以前只在乐府诗里见过长安,原来,它长这个样子,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晏清源笑笑,一脚踢开丛杂草,挥鞭四指:
“那是因为,南朝文士的诗歌里,所写的长安,是他们根据文献想象出的长安城,恢弘壮丽,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日后,它还是有机会再现盛世的。”
志满意得的眼睛,同归菀一对上,却复又变得温柔多情了。
是啊,盛世风情,建康也曾有逶迤绿水,迢递朱楼,提笼可采桑,大道满春光。归菀目视着眼前英雄冢,一阵出神,见晏清源朝高台走去了,跟上来,临风远眺,仿佛烽火狼烟的尽头天地就可入怀,晏清源就站在她前侧:
影子是一抹苍青色。
晏清源忽转头冲她笑道:“等那个壮丽恢弘的长安城再世,你来看,就真如诗中所写了。”
归菀看着他眉宇间的勃发,略觉恍惚,无意识地把头一摇:“不,生而为人太苦了,我只想终老渔蓑,长安城留给喜欢它恢弘壮丽的人们就好了。”
晏清源微微一笑,没表态,把她手一牵,策马回了住处。
接下来的小半月里,归菀只知晏清源极为忙碌:
每日要么外出,要么会客,小小的府邸里见过各色人等,有白衣士子,有纠纠武将,人来人往间,也显得嘈杂了。
她躲去后院找清净,临窗描个帖,做几针女红,实在闷了,就侍弄起廊下一排排的花草,拿个剪刀,修剪起花枝,也是乐趣。
这一日,趁秋高气爽,归菀把他衣裳重新晾晒一遍收进来时,见他正在封漆,随口问道:
“世子,我们几时回邺城?”
“快了,这就动身回去。”晏清源答道。
归菀一愣,一面叠衣裳,一面说:“长安的事,世子都安顿好了?”
晏清源蹙眉一笑:“差不多吧,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面面俱到,我也不能老耗在这,该留的人都留下了,我们先回邺城。”
说完,上上下下看起归菀,眼神中,不觉就炽热起来,归菀被他看得腮上发热,飞起片红云,不声不响地就要往稍间走,被晏清源伸手这么一捞,人跌进了他的怀抱。
温香软玉在手,晏清源只觉连日的焦头烂额有了慰藉之处,不由得在归菀颈窝里一蹭:
“等回京都,最重要的事情我可要提上议程了。”
归菀手里还扯着他的衣裳,娇羞无限,把他推了一推:“痒……”说着,趁势溜出他的臂弯。
“痒?”晏清源看着眼前这张眉眼胜画的脸,忽从榻上一起,敏捷如豹,立马把人捉回来,压在身下,目光灼灼盯着归菀,暧昧笑道:
“我也痒。”
两人扭作一团,归菀娇喘微微:“世子哪里痒?”
见她在询问,晏清源故意吊她胃口:“唔,我啊,”手不觉就探进了衣襟,坏心眼地笑了,“我心痒呀。”
归菀没防住他突然来这一手,微的吃痛,脸上顿时失火:“世子,别这样,万一有人来找你禀事!”
这副模样,还是跟当初那个小姑娘别无二致,那股容易害羞的劲儿是无论如何也散不去了,晏清源瞧得心火更炽,有心欺负她,咬着小耳珠就逗弄起归菀:
“你旷了我这么些日子,嗯,我得一并讨回来。”
归菀急得想哭:“世子自己受伤,要怪我么?”
“你这会不答应,也是在伤我。”晏清源眉头一皱,笑着把她结带解了,不等人反应,帐钩一带,两人滚在方寸之间,床榻氤氲着香气,彻底隔断了外头的三千世界。
她禁不起他深深的撩拨,两只手,紧张地攥紧了他肩头,樱唇微启,吐气如兰,一呼一吸间,尽是清甜,晏清源抚着红唇也喘息起来:
“我去追贺赖的时候,你是真担心我,还是也和敌人一样,盼着我死?”
归菀眉头蹙着,忽受狠劲,眼角迸出点点晶然,她哽咽摇首,并不回答。
晏清源眸光一闪,忽把归菀的手拽下,顺着他新添的伤疤游走起来,纤纤玉指,每到一处,指尖就颤一下,她在数他的功勋,也在清算鲜血似的。
“别总害怕。”他轻声一笑,把手收回来,替她搭上自己的肩头,眼眸一垂,不容分说命令她:
“张开。”
说着帮了她一把,将脚踝一攥分向两边,归菀的脑袋也跟着偏向一边,晏清源把人扳回来,目视于她:
“回邺城,我重新给你信物。”
归菀一怔,他人已经倾覆下来,在耳畔温柔私语:
“菀儿,你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她心中一时悲怆难耐,还是没有回答,只在泪眼中,抱紧了晏清源,像上一次在许原大中的那个吻,这一回,也温柔承受了他的施与。
临行时,秋风吹渭水,落叶满了长安,归菀踩着一地金黄,吱吱作响,微觉有趣,忽又听得一阵雁鸣洒落,颤颤透上口气:
这一次出来,葱郁变萧瑟,她有多久没见着姊姊啦?
车厢里,两人走起棋,一时不分伯仲,归菀惦记着他说过的话,手里捏着的白子,便迟迟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