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影进入后半部,逃荒的人抵达了关北,开始新的生活,让李谨言诧异的是,他农场里的刘疙瘩和其他几个退伍兵也在其中客串了一把。
剧情到这里,灰暗的色调逐渐退去,希望重新回到众人的脸上。
枝儿的母亲在工厂里找到了活干,枝儿的弟妹渐渐长大,到学堂里念书,一家人的生活开始变好,家里重新有了田地,盖起了房子。
过年的鞭炮声响起,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两个空出来的位置和两双碗筷异常醒目。
那是倒在逃荒路上的父亲和被人贩子带走的枝儿……
母亲拿起筷子时,画面又是一转,精致的建筑,高高挂起的灯笼,迎来送往的姑娘,还有坐在二楼窗口,只有一个背影的年轻女子,她拿起梳子,将脑后盘起的头发打散,梳起了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
影片结束了。
场内灯光亮起,却久久无声,李谨言转过头,二夫人正用手里的帕子按着眼角。
电影的导演和编剧站起身,齐齐向观影的众人鞠躬,枝儿就站在他们中间。
掌声响起,久久不绝。
《移民》一炮而红。
接下来的时间,关北剧院和其他两家电影院场场爆满,北六省的其他省市,连同京城,天津等地的影院也陆续开始放映这部华夏人自己拍摄的电影。
关北电影公司和关北剧院合作,组织起三支放映队,带着机器接连走访没有电影院的乡镇和偏远的农村。
“不收钱。”放映员架起放映机,对来询问的村长笑着说道:“这是咱们自己人拍的电影。”
朴实的农人更能感受到灾年逃荒的无奈,很多人在电影放映中途都哭了起来。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影片结束后,更是慨叹:“北六省有楼家,是咱们的福分。“
报纸上也开始对这部影片进行连番报道,上海等地的英文报纸破天荒的对这部电影加以称赞,不过他们称赞的不是影片的内容,而是华夏人采用的有声电影技术。
“很显然,华夏人的这部电影是成功的,但成功的根本在于他们购买的专利技术……华夏人肯花钱购买专利,真是让人吃惊……”
李谨言看到这个报道之后,气愤之余感到好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憋闷。
即便这些欧洲人吃着华夏的罐头,用着华夏的药品,但在他们眼中,华夏依旧是“愚昧”“落后”的。这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
“随他去。”
李谨言放下报纸,哼了一声,站得越高摔得越狠,等华夏站到和他们一样的高度,甚至比他们更高,把他们一脚踹翻的时候,那滋味肯定会让这帮外国佬牢记一辈子。
1915年的欧洲战场总体处于僵持阶段,但在土耳其却有一场让协约国损失惨重的战役。
二月十九日,英法两国组成的联合舰队炮轰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拉开了由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提出并组织的加利波利战役的序幕。
整场战役持续了近三个月,被视为西亚兵夫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给了英法联军迎头痛击,致使协约国打开达达尼尔海峡的计划流产,丘吉尔也因此被迫离开内阁,以一名普通官员的身份,穿上军服走上前线。
土耳其军队虽然获得了胜利,却在战役中死伤近五十万人,这无疑是给土耳其国内已经不稳的局势雪上加霜。
欧洲的战况源源不断传回国内,楼大总统从京城发回关北的电报一直没有断过。
西南方面,龙逸亭已经着手清除法国在云南的残余势力,不少法国人都被直接礼送出境,从滇越铁路进入越南。
“我可没伤人也没杀人。”龙逸亭对找上门的法国领事说道:“协议全都是通过谈判签订下来的,过程绝对文明。”
法国领事并不在礼送出境的名单之中,可依照眼前的局势,若是继续留在云南,他实在不敢保证这个华夏军阀会不会突然不想再“文明”下去。
和驻华公使康德互通电报之后,法国驻云南领事收拾包袱,自己走人了。对于他带上火车的财物,龙逸亭下令滇军不必拦截。
“到底还没彻底和他们撕破脸,面子总要给些。”
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龙逸亭用各种“文明”手段从法国人手里得来不少好东西,和这些相比,法国领事带走的根本就不够看。
“欧洲那边现在打的热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打了,到时候法国人说不准就要回头和咱们掐。”龙逸亭随手把军帽甩给副官,对参谋说道:“山西那个阎老抠不是和楼家合作办了个兵工厂?这次从法国佬手里得来不少东西,清点一下,咱们也办厂。楼家可是有个小财神,和他们合作亏不了,得了好处弟兄们都有份。”
“是!多谢大帅!”
“别忙着谢,来给我看看,咱们办什么厂子……”
云南赶走法国人开始大搞建设,四川的刘抚仙依旧不紧不慢,广东的薛定州日夜琢磨该怎么把英国人给弄走,广西唐广仁和贵州唐廷山这两位则凑到一起合计,是不是也派人去关北取取经。
山西的兵工厂破土动工,湖北的宋琦宁不需要亲自上门,楼逍就派人给他送来被命名为北15式冲锋枪的图纸。
宋琦宁拿到图纸,再看看楼大总统从京城发来的电报,感动之下,立刻从楼家的铁杆跃升为钢杆。
河南的袁宝珊正忙着和阎淮玉掰扯两省交界那几片的归属,按照袁宝珊的说法,阎淮玉和关北合办的兵工厂他也应该有份!
“就算早些年派兵占了又能怎么样?嘴上说是山西的,可谁不知道,那地界本就是河南的!”
掰扯归掰扯,吵到冒火,阎淮玉和袁宝珊也没想再起兵戈,最终商定,楼家那三成股份不动,兵工厂的资金两人各出一半,余下的股份也各占一半。
自此,袁宝珊继阎淮玉之后也绑到了楼家的战车上。
“这姓袁的也够精明的。”阎淮玉送走找上门来嚷嚷的袁宝珊,脸上的怒容顿时变成了笑容,“得了,咱们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父亲之前选在巩县建厂,就料到了袁督帅的反应?”
“我又不是神仙。”阎淮玉靠在椅背上,掏掏耳朵,“不过也差不离,这老小子比我还会占便宜,闻到腥味就往前扑的主。他日子也未必比我好过,我递杆子,他没有不接的道理。”
阎淮玉点到即止,对这个长子,他寄予了厚望。虽说和楼家那头小老虎肯定没法比,却也是个脑袋聪明一点就透的。只可惜在带兵方面实在不开窍,余下的几个儿子也和长子差不多,这才让阎淮玉下定决心,接连给楼家送上两份投名状,为的就是保一家安稳。
“巩县那边三家的股份都差不多,也占不上大头,小北门机器局你好好盯着,太原这边才是咱们家立足的根本。等到和袁宝珊的事情一了,我就和楼家联系,还得请楼家帮忙,另外再给楼家送三成股份。”
“是。”
巩县和太原兵工厂接连动工的同时,国会终于通过对以哲布尊丹巴为首的一干蒙古王公的处置决议。
哲布尊丹巴以“额真汗”的名义签署文件,正式取消外蒙独立自治,取消自封的皇帝封号,重新被册封为呼图克图汗,“定居”京城。跟随他的外蒙王公,除了反水的,都没落到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