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上午九点三十二分,彼尔姆斯科耶村及其附近的几个村落全部被华夏军队攻占,打死俄军三百一十八人,俘虏一千一百五十二人,至于逃跑和失踪的,并不需要费心统计,第二师进攻的目的是夺回失去的国土,而不是杀人。
更何况,如今南面和北面的土地都归属华夏,这些俄国兵要么向北逃回俄国,要向东跳进大海,除此以外没第三个选择。
第二师的捷报传来时,楼少帅和李谨言早已经抵达京城,楼少帅一到就被楼大总统叫进了办公室,国会还没有闭幕,楼大总统整天被议员们吵得头疼,案头还堆着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公事,楼少帅自己送上门,正好给他抓了壮丁。
李谨言一直被楼夫人和楼五小姐拉着喝茶听戏,楼五小姐来京时还把儿子带来了,见着李谨言,楼五让他叫人,胖小子抱着李谨言送给他的玩具枪,虎头虎脑的冒出一句:“舅妈。”
李三少当时的脸色,非常的难以形容。
楼五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楼夫人发话,“叫舅舅吧。”
楼五忙应声,抱着儿子,“快,叫舅舅。”
“舅舅?”胖小子显然还掰扯不清,娘不是说这是大舅的夫人?那不叫舅妈?
成功完成第二幅拼图的楼二少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走到嘴角还在发抽的李谨言跟前,“言哥,抱!”
李谨言正尴尬着,有楼二少这一打岔,忙弯腰把他抱起来,楼五也趁机说着城里电影院挂出了牌子,准备上映一部叫《军人》的影片。
“我没记错的话,这电影是关北拍的吧?”
“是有这么回事。”李谨言抱着楼二少坐在沙发上,任由小豹子搂着自己的脖子蹭,“六号上映。”
“那不就是睿儿生辰前一天?”
“对。”
“是个什么片子?”
“是……”
娘几个正说话,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出现在了门口,楼大总统一边走,一边哈哈笑两声,还用力拍了一下楼少帅的肩膀,楼少帅始终身板笔直,面无表情,不过李谨言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大总统,是有什么高兴事?”
“有啊。”楼大总统笑着走到楼夫人身旁坐下,把之前杜豫章发来的电报内容说了,楼五和李谨言忙让到一边,楼五抱着儿子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李谨言则抱着楼二少坐到了楼少帅身边。
不想刚刚坐下,怀里的楼二少就被抓出来,丢进楼大总统的怀里。楼大总统正乐呵,干脆抱着小儿子继续说。
楼二少很愤怒,挥舞着小胖爪却没任何杀伤力。
李谨言眨眨眼,权衡再三,果断沉默是金。
又过了一会,楼二少被楼夫人抱进了怀里,李谨言拉了楼少帅一下,问道:“少帅,无线电公司的事情,和大总统说了吗?”
“说了。”
“大总统同意了?”
“恩。”
原来,在李谨言赴京的同时,就计划在京城也成立无线电公司,京城是一国首府,在这里建设广播电台,影响力可比关北要大得多。
想到广播在未来会发生的作用,李谨言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翘,楼少帅侧头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深邃,像是不见底的寒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十一月六日,电影《军人》在北方各大剧院和影院接连上映。
比起让关北电影公司一炮走红的《移民》,《军人》不像是一个故事,倒更像是一个纪录片,影片以一个满洲里戍边军为原型,用一种从没有过的视角,讲述了这个普通戍边军的一生。
为了三块大洋当兵,用当兵的钱为家里买了粮食,为卧病在床的老父请来了大夫。拜别了父母,背着简单的包袱走出家门,同村的姑娘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默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等他走到近前,将一个还带着热气的包裹塞进他的怀里,打开,里面是在过年时才能吃到的白面饼子……
他和许多这个年代的军人一样,当兵的初衷就是为了那几块安家费和每个月的军饷。
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学会了打枪,第一次坐火车,他和车厢里的弟兄们一起,好奇的从车窗向外张望……
他们到了满洲里,他们不再是新兵,他们成为了守卫边疆的戍边军。他们按照上峰的吩咐,每天在边境巡逻,偶尔还能看到对面的俄国人和骑着马的哥萨克。
满洲里很冷,即便是习惯了寒冷天气的他,也会在下雪时忍不住打哆嗦,这时常会让他想起年幼时,和村子里的孩子们滚在雪地里打雪仗时的快乐。
平静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突然,炮声响了起来。
子弹在耳边飞过的声音,炮弹爆炸掀起的热浪,军官的吼声,机枪声,手榴弹……敌人攻上来了,一个昨天还和他一同巡逻的弟兄倒在身边,面孔已经被鲜血染红。
敌人的进攻就像永无止境,他只是机械的拉动枪栓,一枪又一枪的把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只记得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到最后,好像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还有团座,参谋,营长,还有那个看起来就是个孩子的文书……
他没念过书,不懂得大道理,也说不出什么慷慨激昂的话,他当兵就是为了几块大洋。可现在,当几倍于他的敌人冲上来时,他却牢牢的守在阵地里,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守下去!
为了什么?
土匪强盗想要闯进家里,难道爷们不该拼命吗?!
脚下是他们的土地,身后是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不会后退,死也不会!
文书死了,这个孩子还拿不稳枪,他是抱着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死前嘴里还喊着娘。几个伤员也死了,他们和文书一样,用几颗手榴弹拉着想闯进家里的强盗一起下了地狱……团座负伤了,参谋已经在身上绑好了手榴弹……
他枪里也没了子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两颗手榴弹绑在了身前。
骑兵的呼喝声,马蹄的隆隆声,雪亮的刀光,他冲出了战壕,他的战友,和他一同在新兵营中训练,一同好奇的从火车车厢里往外望的弟兄,会在营房里向新兵蛋子吹牛的老兵,会踢老兵一脚的班长,他的弟兄们,全都死了,全都在身后看着他!
面对劈上来的马刀,他脑子里想的竟然不是死亡,而是那个曾经站在村头大槐树下等着他的姑娘。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