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涵眼珠子转动,“我就是觉得,你对皇后情深意重,皇后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你?在我的印象中,皇上是个非常冷漠,且非常冷厉危险的男人。照你说皇后应该是清雅如仙,如同青莲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应该会比较温柔的男子吧?”
敬亲王一怔,对她这一番言辞似乎颇有些讶异,随即苦笑。
“感情…是不能按常理来推论的。”
“为什么?”任是凌汐涵聪明绝顶,此刻却也不禁疑惑了。
“我听过很多关于皇后的传言,皇后算得上巾帼不让须眉吧,当世第一奇女子也不夸张。况且照你形容的皇后,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出于人生的低谷期。若那个时候有一个男子痴心不改的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任是铁打的心也应该软化了吧?何况她又是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敬亲王彻底怔住,凌汐涵继续分析道:“还有啊,给我的感觉吧。当今圣上高深莫测,心思难以捉摸。我觉得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或者应该排斥这样的男人才是。”
敬亲王恍然失笑,“恩,你分析得很不错。当年…她确实有些讨厌四弟。”原先他也明白颜儿为什么那么排斥四弟,经过凌汐涵这么一说,他倒是有几分明了。
四弟?应该就是当今圣上了吧。
“那后来呢?既然皇后当初讨厌皇上,后来又为什么嫁给他呢?圣旨难违?父母之命?我不认为她是那样古板恪守封建礼教之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怎么可能因为什么君威难测而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尤其是一个骄傲聪明的女人。
敬亲王一叹,目光绞杂着伤痛。
“这个问题…困了我二十年。”他闭上眼睛,微微缓解心中蓦然而升的锥心之痛。8
凌汐涵侧目,但见他如玉般的侧脸笼罩在浓浓的悲伤绝望之中,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低鸣哀痛,鲜血淋淋。
她目光中露出一丝怜惜,这样的男子,就算皇后对他无男女之情,想必也是对于他的一番深情有所愧疚感动的吧。这样温柔儒雅又深情绝对的男子,世上没有几个女人不会动容吧。
她怔怔的发着呆,“我现在还真是羡慕皇后,不但有一个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的丈夫,还有一个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她二十年的男子。哎~皇后,真的令全天下的女人嫉妒啊。”
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是天方夜谭。可是却没有想到,骄傲霸道如元倾帝,却甘愿为皇后放弃佳丽三千,专宠一人。温润儒雅如敬亲王,为了一个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女人而终生未娶。还有她父王…
父王?
她忽而想到什么,问道:“那我父王呢?”
“恩?”敬亲王先是一愣,而后似又明白了什么。
“你都知道了?”
凌汐涵耸了耸肩,“我只知道皇后曾经救过我父王一命,而后我父王就钟情于皇后,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恩”敬亲王点点头,忽而一笑,“其实当年所有倾心于她却又最终和她失之交臂的男子之中,最不甘心的应该就是你父王吧。”
“哦?”凌汐涵来了兴致,“怎么说?”
“因为我们所有人当中,包括皇上,最先遇见她的人是你父王,最先爱上她的人也是你父王。你父王甚至曾两次将传家之宝,定情之物—玉兰冰心交付于她。第一次她不知情由,仍是托我将玉佩转还你父王。第二次…她早已与当今皇上情定终生,是以婉转拒绝了你父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父王和皇上本是表兄弟,可是却…”
“却爱上同一个女人是吧?”凌汐涵替他说完那句话,“那你跟当今圣上还是亲兄弟呢,还不是一样。”她撇撇嘴,不以为然。
“不过我听说当今圣上登基,我父王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貌似我父王倒还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心爱的女人都人抢走了,还尽心尽力的帮情敌夺江山。啧啧啧,这份气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她这番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暗示着什么。
敬亲王眸光晃过一缕波光,轻轻而笑。
“唔,对,你父王确实令人敬佩。”
凌汐涵觉得他这句话好似颇有深意啊,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下山,你自便。”她纵身一跃,便跳下了屋顶。
敬亲王坐在房顶上,目光落在她消失的方向,久久凝思。
一个白影,悄然落在他身边。清幽的凤目看了一眼消失在黑夜里的娇小身影,坐了下来。
“轩儿也睡不着吗?”敬亲王含笑的目光落在萧霆轩身上,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慈爱。
萧霆轩淡淡一笑,“二伯不也如此?”
“呵呵…”敬亲王轻笑两声,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轩儿可是对那女孩儿动心了?”刚才银月潭上那一幕他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轩儿有洁癖,从来不会让任何女人近他三步之近。
萧霆轩皎月长眉微微一动,魅惑的凤目折射出迷茫的光晕。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对那丫头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点不容置疑,就是他不排斥与她接触,不排斥与她亲密。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刚才那迷离动情的一吻,那样柔软甜蜜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敬亲王认真看他,看见他眼中那样清晰温柔的色泽,若绵软的春絮一般,萦绕不绝。他会心的笑了笑,“轩儿,如果喜欢,就要去争取。那女孩儿不同寻常,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萧霆轩眼中旖旎之光一闪,而后,一道暗沉的气流涌动眼底。他闭上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记忆,无奈而悲伤。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气息,敬亲王目中露出心疼之色。
“轩儿,别恨你父皇。”
萧霆轩苦笑一声,“六岁之前,母后常常对我说这句话。”六岁之后,母后再也不会对他说这句话了,所有的话都变成了沉默的哀伤和无奈的自责。
敬亲王沉吟一会儿,“当年你母亲刚刚怀孕之时,其实你父皇很高兴。”
“是么?”萧霆轩喃喃自语,微张的凤目显出迷茫和自嘲。
“他高兴,是因为有了我以后,他就不会担心母后会离开他了。”母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早已知晓。
敬亲王哑然不语。
良久,萧霆轩盯着夜空,忽而轻声道:“二伯,如果当初,母后嫁的人是你,你也会给她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