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看我像个傻瓜一样自编自演。而你,就等我中计后再来嘲笑我。”她目光碎裂,恨意如洪水般奔流而下,杀意已起。
元倾帝一直冷眼看着,手握拳头放在背后。只要礼亲王妃一有动作,他立刻就会出去保护皇后。
皇后却是摇摇头,“其实我不太喜欢看戏的,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真的。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那么多年不被我发现,这份隐藏力确实让我惊讶。”皇后这话说得很中庸,没有丝毫讽刺的成分。
“其实你说得不完全正确,五长老六长老的确已经投靠于你。包括你暗中训练用来对抗琉璃宫的三十六绝煞,都是你的心血。”
礼亲王妃震惊中带着疑惑,“既然你知道,为何?”
“你想知道我为何还视而不见?”皇后截断礼亲王妃的话,看着天际,幽幽道:“轩儿是大倾唯一的皇子,他想要继承皇位,也得历经重重考验波折。这是当年你说过的话,不是吗?而身为琉璃宫的传人,也自当如是。”
萧霆轩一震,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凌汐涵侧目看他,垂帘的眼睫,没说话。
礼亲王妃双眼圆睁,“你利用我?”
皇后摇摇头,“各取所需罢了。你想要瓦解琉璃宫,我想要培养合适的继承人。下一任琉璃宫宫主若是连这点事情的解决不了,也枉费我的栽培了。”她嘴角一勾,“不过呢,我却不会让你有机会做出任何有危害琉璃宫的事情。”
礼亲王妃看着皇后半晌,冷笑。
“四姐果真算无遗漏,小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冷冷看着皇后,抬高头颅,冷傲看着皇后。
“我当初那么做,便知道有这一天,我不后悔。既然被你发现了,我无话可说,你想怎么处置我?”
皇后垂眸黯然一叹,“玉双,值得吗?”
礼亲王妃乍然目光冷冽如冰封,声音也多了几分尖锐。
“值得吗?哈哈哈…”她大笑出声,“我只是不甘心。”她眼中一片阴霾,“为什么我永远都要活在你的阴影里?”
皇后敛眉,静静说道:“所以你找到钱氏母女,利用她们趁机杀我。可是你知道我身边保护的人太多,她们母女俩想要得手几乎是不可能。因此你将计就计,让钱氏挑拨离间,想让我夫妻二人反目成仇,对吗?”
礼亲王妃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含着冰川一样望着皇后,眼底深黑一片。
“不,远不止如此,你还利用了含烟。”皇后眼眸陡然犀利如冰,那层薄冰之下还隐有一丝黯然。“含烟屡次刺杀涵儿失败,又心知我对她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她不甘,她恨。并且将这恨又扩散到我身上,而你,就正好利用了她的嫉妒,她的仇恨,让她不惜动用了夺命楼顶级杀手,杀我!”
凌汐涵陡然一惊,目光深沉黝黑,隐隐泛着寒光。
礼亲王妃妖娆一笑,“被自己保护疼惜的侄女儿当做仇人,四姐很伤心吧。”
皇后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话。
“落家满门荣耀,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落氏一族历来嫡系子嗣稀少吗?”
礼亲王妃一怔,皇后又淡淡道:“我父亲一生只有两个女儿,可是他却始终没有纳妾,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凌汐涵忍不住移目看向皇后,皇后之父落老丞相与其妻伉俪情深,一生未纳妾,在很多年前被传为佳话。其实她心里也有疑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老丞相与其夫人感情深厚,可是这个时代的礼教如此深严,皇后之母白氏没有诞下男丁,即便是老丞相不愿意纳妾,那么落老太爷呢?也允许她这样做吗?
似乎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一般,皇后嘴角挽起淡淡的笑容,眼神默然而悠远。
“我永远都记得,十三年前我无意中在父亲书房里翻到落氏先祖留下的一本手札,最后一页写的一句话。”皇后悠远明透的凤目慢慢落在对面的礼亲王妃身上,嘴角淡淡勾起。
“落氏不必世代繁荣,只需后继有人即可。”
礼亲王妃怔住,凌汐涵眼眸微闪,心里有些敬佩。
皇后笑容清浅而漠然,“当年我父亲执意只娶我母亲一人,便是祖母也因为母亲未诞下男丁而心中不满,可是最终却没有说什么。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那本手札上的内容,历来只有落氏门阀族长才知道。”她看向礼亲王妃变幻不定的脸色,凤目微微一叹。
“所以当二哥刚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时候,父亲才会毫不犹豫的辞官。玉双,这些年你心里想的只有你自己,你只想着怎样打败我怎样凌驾在我头上。你非愚钝之人,可是你却纵容五弟和天云为所欲为,这其中的原因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一个从来不将你放在心里的男人,值得你如此费尽心血甚至可以不顾整个家族吗?”她真的不明白,当年姐姐也是这样,如今玉双也这样。为了一个从来漠视她们的男人,真的值得她们为之付出一切吗?
礼亲王妃从震惊到了然然后再是痛苦,最后又冷笑。
“值不值得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凌汐涵脸上,微微一顿,眼里讽刺更浓。
“凌绝殇、萧子秋,他们不也是为你神魂颠倒吗?哪怕你从来都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她说道最后有些喃喃自语,冰冷的瞳眸中闪烁着浓烈的伤痛。
皇后一顿,却没有说话。
失神也不过一瞬间,礼亲王妃很快就恢复冷漠。
“像你这样一个冷酷绝情的女人,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为你如痴如狂,甚至不惜性命?”礼亲王妃绝艳的容颜冷傲而不屑的看着皇后,眼底却划过一丝疼痛和嫉恨。
皇后沉吟着,静静的看着对面冷漠阴沉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
“玉双,你错了,我不是无情。”她顿了顿,声音变得轻柔而飘幻。“我只有一颗心,所以我只对一个人有情。”
凌汐涵明显察觉到,元倾帝俊秀挺拔的身影一颤,幽深如谭的眸子绽放出璀璨的烟火,本就风华绝代的容颜更是潋滟生华。他几乎克制不住狂跳的心脏,那样的激动和狂喜充斥在他的心间,让他除了感动就是幸福。
礼亲王妃微微怔了怔,而后讥讽道:“是吗?那你对萧子秋呢?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沉默,凌汐涵微微敛了敛眉,并不说话。
良久,皇后才抬起眸子,眸光清明如水,清澈若明镜。
“我初入异世,茫然徘徊痛苦之时,他是第一个伸出手给我温暖的男子。”她目光定定的看着落玉双,静静的说着。
“他是第一个说爱我,说想要娶我,想要对我终生呵护的男子。所以我感激和感动,视他为男颜知己。玉双,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一个女人,在经历一段刻骨铭心却又求而不得的感情后,便会心如死灰。那个时候的我,对任何男人都拒于千里之外。唯有他能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心。我不爱他,但是我感激他。他三番两次救我,可我却一直在伤害他,所以我心中愧疚。可是无论是感动也好,愧疚也罢,都不是爱。是,这些年我是不能将他忘怀,那是因为我将他视作今生好友知己,仅此而已。而我的丈夫…”她目轻悠悠,似无意之中飘过身后繁茂的花丛,目光漾出水般的柔和,嘴角也微微扯出一抹淡然若水却绝美至极的笑容。
“才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这句话皇后说得十分坚定,令站在花丛中的元倾帝几乎都要激动得流出眼泪。他握紧了双拳,想要冲出去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温存一番。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脚好似被土粘上了,根本动不了。他只能呆呆的,痴痴的看着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眼中满是深情爱恋。
萧霆轩一直站在他身侧,此刻回眸看他这般激动不能自已的摸样,不禁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
礼亲王妃似乎被皇后这番话惊呆了,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那个倾国绝世的女子。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高傲,那样的出尘不染,若开在雪山之巅的洁白雪莲,任似红尘万丈,污浊不堪,也不能让她染上丝毫的杂质。
她忽而狼狈的撇开头,被她光芒耀眼的女子灼得眼睛酸涩生疼。她努力克制着,克制着心中的起伏跌宕。
二十年了,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嫉妒这个女人,无时无刻都想将这个女人踩在脚底下,让那个男人看一看,谁才配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