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与公子好好在一起。”
凌汐涵眼眸微冷,又听得赵欣月语带叹息道:“公子这一生看似风光无限,却也最是寂寞孤独。”她仰头,微微闭了眼睛,感受着细微的风拂过面容,嘴角笑意涩然而悲悯。
“你大概很奇怪,那日百里将军为何宁愿舍弃自己最喜爱的小女儿,而不联合四大家族奏请公子诛杀于你。”
凌汐涵微微眯了眯眼,眼神犀利而凌厉。这确实是她最为疑惑的地方。
赵欣月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
“这,便是答案。”
随着那画卷慢慢展开,露出那张熟悉的倾世之容,凌汐涵的眼眸不自觉的睁大。画中女子明眸善睐,凝脂堆雪,香筛妍丽,娉婷生姿。眼眸如水般清澈,如雪般纯粹,唇若樱桃,纤纤玉指,窈窕丰盈。银白色的纱衣随风轻轻的飘动,一跟丝带系在纤细腰间,上面没有装饰,显得优雅,似乎在泛着淡淡的银光;银白色掺着冰蓝色的及膝的长发,如同瀑布。微风吹来,发丝随风轻扬,站在琼花丛中,翩然若仙。没有化妆也嫩嫩的洁白的如水晶的脸颊,显得娇小可爱,樱花瓣般粉嫩、性感的嘴唇,若有若无的微笑,倾国倾城!
凌汐涵紧紧盯着画中的女子,那张脸,分明就是她。
只是——
她眼眸移到旁边的题字上:
惟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
年年后土祠,独比琼瑶贵。
中舍霰冰芳,外围蝴蝶戏。
荼蘼不见得,芍药惭多媚。
扶疏翠盖圆,散乱珍珠缀。
不从众格繁,自守幽姿粹。
尝闻好事家,欲移金毂地。
既违孤洁情,终误栽培意。
洛阳红牡丹,适时名转异。
新荣托旧枝,万状呈天丽。
天工借颜色,深淡随人智。
三春爱赏时,车马喧如市。
草木禀赋殊,得天岂轻议。
我来首见花,对月聊自醉。
字迹笔锋锐利而潇洒,却又带着浓厚的笔墨,像是在寄托思念之情。无论是字,亦或者那副仕女图,每一笔每一划,都及其认真而细致。这首诗不仅写出了琼花的美态,更是将它与百花相比,别有独特之处,可见此人有多钟爱琼花。亦或者,是因为人,才爱花。
那女子固然有倾国之容,然,诗人对其倾注的感情,更是将她绝美的轮廓和神态都描绘得淋漓尽致,让人一眼望之不觉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凌汐涵望着这幅画,目光紧缩,骤然回过头来,凌厉逼人的目光直直看向赵欣月。
“这是何意?”
赵欣月望着画中女子,神色有片刻的迷茫跟呆滞。
“这幅画,乃是欧阳氏老祖宗欧阳闵所画。画中女子,便是百年前的琼花仙子。”她目光缓缓落在凌汐涵脸上,带着莫测的深意和苦涩的叹息。
“欧阳家祖训,唯有城主和四大家族族长,才能看见这幅画。并借此告诫历代欧阳氏子孙,倘若哪一日琼花仙子转世,作为无忧城继承人,必须娶之为妻。公子的祖父,也就是无忧城第六届城主欧阳鸿看出其子其心乱,不可当大任,遂未将这幅画展示,只谆谆告诫四大族长。是以,公子之前也为得知。”她顿了顿,语调轻柔。
“那晚,四大将军见到你的容颜,自然就想起了画中的琼花仙子。你是琼花仙子转世,是无忧城的希望。所以,无论公私,百里将军必须舍弃女儿。”
凌汐涵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嘴角噙起一丝自嘲的冷意。
“呵呵…原来我这么有价值啊。”
赵欣月默然望向远方,忽而说了一句。
“是不是所有在最开始有目的接近你的人,你都忽略他们的真心?那么…萧霆轩呢…”最后一句,她说得特别轻柔,若一律青烟,风过,无痕!
凌汐涵却陡然眼眸如电,“你说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赵欣月垂眸一笑,“没什么。”她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凌汐涵静默凝思,赵欣月的话犹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她隐藏心底无数的疑惑和不安。她心头隐隐作痛,萧霆轩,你当真是怀有目的接近我的吗?那么皇后呢?她是否知道?
绿波平湖,遥望晴川,芳草萋萋,形容的,恰似此刻欧阳痕的心情。他站在湖边,湖的对面,便是那女子居住的地方。
身侧,衣衫鬓影,香风袅袅。
“公子可是怪我自作主张?”她望着眼前丰神如玉的男子,眼中隐隐有着疼痛。
欧阳宸沉默着,目光近乎飘渺。
良久,他转身离去。赵欣月望着他的背影,绝代风姿,却也寂寞孤独。她眼中隐含的泪光几乎破碎而出。回头望向那仿若置身云雾缭绕仙境下的景致楼阁。住在那小楼的女子是何其有幸,可是尹人无心,锁住的,也不过是躯壳而已。
方才她那番话并非胡言乱语,萧霆轩表面温雅如仙,实则心机深沉如海。他做每一件事有一定的目的,虽说凌汐涵的母亲和皇后是结拜姐妹,萧霆轩自幼对凌汐涵也不错。不过萧霆轩离宫十年,再加上他本就冷心冷情的性子,怕是再深的情感也淡忘得差不多了吧。又如何会在回宫后的第一时间就去看望凌汐涵?所以,他一定是带有某种目的而去的。
从前妹妹痴恋萧霆轩,她屡次劝解无用,才会任由妹妹在琼华宴上明目张胆的挑衅凌汐涵。
到最终——
哎~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落寞的往回走去。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