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本来可以不用对凌汐涵说这么多的。这些日子,虽然凌汐涵一直呆在他身边,但是他知道,她不开心。甚至这么久了,他从未见过她脸上有丝毫的笑容。那双熠熠闪闪的眸子也没有了丝毫的光彩。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去找了落天祥,那个同样深爱她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落天祥终究对他说出了真相。他得知一切后,他愤怒、心疼、嫉恨,种种情绪在心底蔓延而后又是怜惜。他痛恨萧霆轩居然那么伤害她,也心疼她的遭遇。他发誓以后定要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
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小心呵护,真心疼爱宠溺。可她仍旧对他无动于衷。渐渐的,他明白了,有些情,不是努力就能争取的。有些人,不是执着就会回头的。他黯然神伤,却也释然了。
或许,这辈子他与她终究有缘无分。既然如此,他还在纠缠什么呢?爱一个人,并非是要占有她啊。
他知道,萧霆轩虽然伤害了她,但是她心中仍旧还爱着那个男人。就像他一样,一次次被她拒绝,可仍旧忘不了初见时的悸动,忘不了她肆意傲然的睥睨目光,忘不了她翩然的绝美舞姿…
既然决定放弃了,那么,他也一定要看着她幸福他才安心。他知道,萧霆轩同样也对她一往情深。别以为那每夜的箫声就只有凌汐涵听得见,他同样知道。那样缠绵入骨又悲切哀鸣的箫声,足以表明吹箫的人是何等的哀伤与深情。所以,他认输了,输给萧霆轩,他心服口服。
从前他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可是如今——
他闭了闭眼,“去找他吧…”纵然已经决定放弃,可是说出这句话,他的心却是那么的疼。那种疼不是特别清晰,却连着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肤。就连呼吸,也变得窒息而疼痛。
凌汐涵微微愣了愣,沉默半晌。
萧铭澜又道:“你那两个丫鬟,就是若雨和若雪,已经自尽了。”
凌汐涵没有说话,目光却有些复杂。
萧铭澜低头,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慢慢的交给她。
“这是皇后给你的信。”
凌汐涵身形一震,萧铭澜目露疼惜之色。
“他说,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封信上面。如果你不想看,就烧掉吧。”
凌汐涵死死的看着那封有些泛黄的信,良久,她终究还是接了过来。手指紧紧的拽紧,目光既冷又寒。过了半晌,她还是打开了信封,目光触及上面熟悉而隽秀的字迹,心中有些复杂。
她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突然说了一句。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陪我吗?”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淡漠或者冷冽,只是很平和的一句话,就连语气,都没有丝毫起伏。
萧铭澜却是听得一震,心中如被乱麻搅着。良久,他才微微笑着,嘶哑着嗓音道:“好。”
要过年了,被接连多日来的大雪冲刷得有些冷清的街道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属于家的温馨,处处可见。
凌汐涵看着街上行走的百姓,“不是说要开战了吗?为何这里的百姓仿若丝毫不被影响?”
萧铭澜目光微顿,她还是关心他的。
掩下眸中失落,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云州距离边关还有几座城池,即便开战,短时间内也不会波及至此。”
凌汐涵垂下眼眸,静默不语。萧铭澜一直静静站在她身边,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两人一直走着走着,已经走出了一条街,来到了后街。这是一条幽深的古巷,两边住的都是生活朴素的平民百姓。
已近午时,房顶上炊烟寥寥,饭菜的香味扑入鼻端,让人闻之也不禁升起了食欲。
“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去吃一点?”萧铭澜心神一动,在她耳边征求的说道。
凌汐涵目光看向不远处,那是一个卖馄饨的小饭馆,虽然比不上精致豪华的酒楼,生意却是极好的。店小二忙里忙外,大冷的冬天,他额头上却布满了汗水。不过看的出来,他很开心。
“就去那个面馆吧。”她说着就径自朝前走去。
萧铭澜微愣,他出身皇室,王府嫡长子,自小就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根本没到过这种街边小摊吃东西。
“不习惯就回去吧。”凌汐涵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遂回头淡淡说了一句。萧铭澜身份尊贵,从小长大自然是前呼后拥,身边更是不乏下人伺候,吃饭穿衣都是很讲究的,怕是从来没来过平民小巷吧。她也理解。这个世界等级观念很深,依萧铭澜的身份,自然是不愿与低贱的平民在一起用餐的,那会降低了他的身份,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听。
她笑了笑,脑海中又划过另一张容颜。想起竹林里,他亲手搭起架子烤野味儿,熟练的动作,温柔细致的眼神…
一阵寒风吹来,凌汐涵猛然回神,发觉脸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低头自嘲一笑,怎么又想起他了呢?
擦干泪水,她继续往前走去。却听得萧铭澜在身后唤她。
“涵儿。”
她回眸,那紫衣男子正大步走过来,美丽如玉的眼眸温柔而宠溺的看着她。
“我跟你一起去。”
凌汐涵有些错愕,“你不会觉得很脏?”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向来是奢华惯了,对街边小吃向来是唯恐不及的,生怕有什么脏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
萧铭澜笑了笑,“你能吃,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了她,他愿意放下身为王爷的尊贵和冷傲,只为博得她一笑。
凌汐涵眼角莫名的有些酸涩,萧铭澜,你这是何苦?她转身,无声离去。
天下第二
当凌汐涵看见这家小点的店名时,有一秒钟的错愕。
“姑娘,要吃馄饨吗?”热情的小二走到她面前,片刻的惊艳后,脸上露出朴素和善的笑容。
“为什么不是天下第一?”她指着门匾,奇怪的问店小二。一般的生意人自是夸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哪有将饭馆的名字起‘天下第二’的?不怕客人见之转身离去吗?
那小二却是呵呵笑着,眼中有着傲然之色。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打的招牌虽然是天下第二,可我们的馄饨,绝对是十里八村味道最好的。”她边说边招待凌汐涵和萧铭澜入座。今天来吃馄饨的人很多,桌子上都坐满了人。还好,边上还有一张空桌,方才才走了一对中年夫妇。如若不然,凌汐涵和萧铭澜今日可能就要与别人插桌了。
“哦?”凌汐涵挑眉入座,“既是如此,为何不干脆起天下第一呢?”
小二脸上带笑,“那是因为我们刚刚搬到云州来,我们掌柜的说,做人不可张扬锋芒,要低调内敛。无论是第一还是第二,只要客人喜欢我们的馄饨,那我们的生日仍旧蒸蒸日上。既然如此,又何须在意一个名字呢?”
凌汐涵有些讶异,这番话虽然朴实平常,却蕴含了许多人一生都不能领悟的佛语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