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诽谤中伤,最终累积的力量,足以令一个人万劫不复。
八个字,便述尽导致前朝皇后莲纹无辜背负骂名的因由。
原本因前朝皇后的悲惨命运所感,心中又悲又怒的赵坦坦,见他从方才到现在越来越明显的异样,心头不由又是一动:说不定他还真经历过……要不然为何看起来像是与那莲纹很有渊源的样子?说不定他们之间还有过一段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思维这么一发散,刚才的悲痛和怒意便淡了几分。
顾虑到二皇子还在场,她一时不好追问雪衣千年前的事,便只将眼珠来回转着轮流打量二人。
但二皇子说完这些,又继续凝视画中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雪衣只是垂眸肃立,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带着掩不去的悲伤。
御书房内一时陷入沉默。
赵坦坦左右看了一会儿,暗暗焦躁起来。
这深夜时分,虽然御书房外的守卫都被雪衣弄得有些迷糊,浑然不觉有人潜入,但终究不是什么稳妥的地方。况且她偷溜下山已经好些天,越晚回去,被师门发现的几率就越大。也不知师兄醒了没有,若是醒来发现她跑了会怎么罚她……感觉会很不妙啊!
还是快些解决眼前局面为好!
“二皇子,不知可否向你打听两件事。”她索性打破沉默,直接说道,“一是你可曾听说过七叶梵莲?二是那冷宫中的江妃可有生过个孩子?如今这孩子在哪里?”
这是三件事了吧?
二皇子扯着嘴角正想调戏眼前小美人几句,瞥见一旁雪衣的脸色,忙老老实实道:“七叶梵莲?这是什么花?我是听都未曾听过。至于江妃的孩子……”他叹息道,“甫降生便被抱出冷宫,如今养在贵妃膝下。”
“我的生母也是早年亡故,一直在皇后身边长大,瞧看我现在这样子,居士与……”他说着又忍不住瞄了眼被雪衣居士唤作“主人”,却一身宫女装扮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赵坦坦,也不知把他们的关系误会出了什么新见解,眼神有些怪异,“与贵主人尽可以放心。”
——看他从刚才到现在总这么副缺心眼又好色的样子,哪里能让人放心了?
赵坦坦抽了抽嘴角,随即又觉得头疼。她想起了自家一直在开花的师兄。
这回她潜进皇宫找过一圈,也没见着像是七叶梵莲的植物,刚才听到二皇子的话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连她这个修真之人之前没听说过七叶梵莲,凡人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仙草灵植。
只是到现在为止,她莲花看到不少,七叶梵莲的踪影却一点没见着,这次难道要白跑一趟?师兄继续开花的话该怎么办?
她叹口气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告辞了。江妃临终时担忧着她的孩子不愿闭目,贵妃毕竟不是生母,二皇子若还念着她当年对你的一点照顾之恩,便也偶尔关注一下这孩子吧。”
二皇子忙道:“要的要的,也算本皇子的亲弟弟嘛。”
赵坦坦有些烦恼地转过身,正要向外走,忽觉眼角瞥见光芒一闪,下一刻已动弹不得,不由惊呼:“雪衣,你要做什么!”
第38章 疯子3
白衣拂动间,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雪衣从她身后转出,手中托着一团白光,正是方才放出过的内丹。他竟在不知何时悄悄又唤出了自己的内丹。
他的白衣无风自动,澄澈的眼中满是坚决,就那么不容辩驳地注视着赵坦坦:“主人,你既然不愿与我定下主从契约,那便由雪衣自己来。”
只见过灵兽被强迫认主、放弃自由,还没见过灵兽自己积极主动干这种事的!
好不容易一次次岔开话题,本以为能顺利蒙混过去的赵坦坦,只觉得脑门有冷汗淌下:“雪衣,你要冷静啊!”
这只白鹦鹉是傻了还是二愣子?放着好好的自由生活不要,就这么想不开?
竟然一声不响就将她定在原地,甚至不顾旁边还有凡人在场,就要强行认主?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要这么强买强卖?
“主人,我很冷静。”雪衣痴痴地看着对面一脸焦急的赵坦坦,似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喃喃着,“雪衣再也不要离开主人,雪衣要与主人永远相随相伴、生死与共……”
这般似为某种执念所驱使而近乎痴傻的雪衣,与以往充满佛性慈和、仿佛能普渡众生的雪衣居士差距实在太大。连二皇子也吓呆了,在一旁榻上保持着一手捧画的姿势,动都没敢动。
赵坦坦则是想动动不了,她对着明显已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雪衣强笑道:“雪衣啊,我没说不要你认主,只是要你三思而行,万一真认错了人呢?本命契约可不好解除啊……”
雪衣摇摇头,目光越发坚定:“主人,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说着,他双手翻起几个繁复的手势,光球便冉冉升起向赵坦坦缓慢而坚定地飞来。
算了,被师门发现就发现吧。雪衣除了有点像二愣子外,真的是只长相不错修为也不错的好鸟。最关键,他还能念经给师兄听。
赵坦坦认命地闭上眼,等待那光球落到自己额头,完成认主程序。
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睛的刹那,耳边忽地响起巨大的破门声,一阵劲风袭过,随即传来二皇子的惊呼。
她吃惊地睁开眼,发现一道黑影正如旋风般飞快地掠至二皇子身前,劈手便夺过二皇子一直拿在手里的画像,然后丝毫不顾及身周的人,站在原地便迫不及待地直接展开画像看。
赵坦坦这才看清那黑影,是个乱发披面看不清相貌的玄衣男子。再看他腰间悬有的镶宝石短刀,却赫然是黄昏之时,她在冷宫的池塘畔遇到的那个魔界疯子腰间悬着的。
从乱发间,能隐约窥见被他自己划伤的双眼此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在两边眼角处还留有些许疤痕。
此时这魔人正用刚刚恢复的明亮黑眸紧紧盯住画像,那么用力地看着,就差没有直接把脸贴在画纸上看。有几缕头发凌乱地落在画上,他还紧张地拨开,似乎生怕看不清楚画像。
这会儿功夫二皇子已经反应过来,站起身朝着男子戟指大喝:“大胆贼人,竟敢擅闯皇宫御书房!来人啊!”
赵坦坦看向身边的雪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刚才这二皇子哄雪衣带他进来时,不但把御书房周围层层的机关结界都解开,连守卫都弄晕了过去。这时候二皇子就算叫破喉咙,只怕都没人会出来保护他这个皇子,更别提捉拿贼人。
二皇子喊出声后,显然也想到了这茬,顿时蔫了,一声不吭缩回角落里,生怕对方拿他这个出头榫子先开刀。
但他似乎想多了,那魔人全神贯注地看着画像,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周边的情况变化。
这可能是他太专心了,也可能是禁法的关系令他感官迟钝。
话说回来,在这禁法的皇宫之内,也就是雪衣刚才开了路,这暂时没法使用法力的魔人才能够跟着摸进御书房里抢东西。
但修真界凡是修为越高的,自愈能力就愈强,想来魔界应当也是同理。这魔人不知在魔界什么身份,双眼那么重的伤只过了几个时辰便已自愈。如果换了是在别处,他们在场几人恐怕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赵坦坦暗呼侥幸的同时,雪衣也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再度召回内丹,戒备地看向那男子和他手中的画像,双手翻转便要捏诀向那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