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尘眉微皱,看了薛逸含一会儿,才慢慢道:“道友请讲。”
薛逸含扫了眼一旁的赵坦坦,尤其着重看了下她身上勉强系在一起的残破衣裳,衣裳裂开的缝隙间甚至还能隐约窥见一点点粉嫩肌肤。
这位学识渊博相貌堂堂的琼华派掌教弟子,脸上竟泛起了两朵红云:“崔道友,是这样的,我想同你提一下——此番我们陷身地下洞穴内时,我……在下曾无意中触碰到了赵师妹的肌肤。大家虽是修真者,但终究男女授受不亲……因此在下想与令师妹索性结为道侣,不知崔道友是否能代替令师做主允了此事?亦或代为向令师传达?等在下安顿好门中诸般事务,便央了掌教前来求亲?”
赵坦坦在薛逸含开口起,便愣住了,半晌儿才明白过来薛逸含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逸含竟然想找她当道侣!
道侣啊!
就是同凡间的夫妻差不多,又差得多的关系。
凡间的夫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修真界的道侣则是一同修炼、共同追求大道。并且在修真者眼里,凡间的夫妻关系完全及不上道侣间的关系,凡间时常一名男子可三妻四妾,但道侣之间却最讲究忠于对方、不离不弃。
薛逸含此话一出,崔尘眸中紫芒一闪,面色却未变,语气更是十分客气而平静:“不瞒薛道友,此事恐怕成不了。家师平素一向要求弟子修行圆满之前,绝不可心有旁骛。大道虽名为大道,实则步步生歧、难如天堑。哪怕一心一意修炼,最终真正能得窥天机,乃至白日飞升的又有几人?薛道友天资过人,还望莫要放任心思一径分散在诸多琐事上,将来岁月倥偬,徒叹无奈。”
薛逸含闻怔了下。琼华派虽是修真大派,但他身为掌教弟子,成日要替掌教处理门中要务,指点众多师弟妹,与各门派打好交道……现在想来,可不正如崔尘所,将自身修炼的时光,大部分耽搁在了诸多琐事上?
现在想来,他停在筑基大圆满境界数十年,始终未有丝毫突破,与无法真正收拢心思,一心一意闭关修炼也是有莫大关系。
他想到此,忽有所悟,一时停在原地未动。
崔尘也不等他顿悟结束,手中剑诀一捏,便有紫色华光跃动。赵坦坦仔细看去,发现是一柄泛着紫光的仙剑,如有生命般围在崔尘身周飞行一圈,才恭顺地落在他身前。不愧是崔尘的剑,一看便不似凡品。
“师妹,走了!”还没等赵坦坦打量完,崔尘已向她唤道。
赵坦坦忙忙地跨上自己的仙剑,随后意识到身边好像少了一人——雪衣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急忙左右看看,才发现旁边树上正蹲着只白鹦鹉,眼含委屈地望着自己。好吧……实在是不习惯身边有雪衣的存在,竟然把他给忽略了。
只是……他怎么又变回鸟了?
赵坦坦再一想便明白了:雪衣之前只是强行冲破魔尊的禁锢,看来他的修为已经不足以支撑人形,所以不知何时又变回了白鹦鹉的模样。
她有些抱歉地冲雪衣鸟招招手,雪衣鸟歪歪斜斜飞到她肩头,她这才驾起仙剑对崔尘道:“师兄,我准备好了。”
第75章 同行
崔尘却看着赵坦坦肩头的雪衣鸟,眸中升起淡淡疑惑,却并未语,脚下紫光闪动间已临风而起。
清风吹起他披散的墨发,他宽广的白袍在风中翻飞,如同一片多变的云朵,令他就像个身绕白云、脚踏神光的神仙。这般飘逸绝俗的风姿,早令一众人——尤其是琼华派二女都看得惊叹不已。
赵坦坦自然不能免俗,一时光顾着欣赏眼前美景,把别的全忘记了。
“师妹?”崔尘飞上半空,发现赵坦坦没有跟上,回过头来催了声。
他的眉眼本就好看,这般回头时,映衬着身后照射过来的朝阳,就越发显得璀璨夺目。
赵坦坦呆了呆,随即被他额间鲜艳的花瓣灼了下眼,忙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耳边似乎还隐约听到琼华派二女的吸气声。
她口中结结巴巴应了声:“师兄,我来了。”这才驭剑追上崔尘。
这是赵坦坦第二次驭剑飞回清源剑派。巧的是,不管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她身边都有崔尘在。这着实算得上缘分不浅,难怪他们会成为同门师兄妹。
由于这次灵力消耗得有点厉害,她飞虽然飞起来了,却发现自己又变成从前半步筑基那时候的水准,一路歪歪斜斜甚是难看。看看身边崔尘的仙姿,她苦着脸偷偷塞了颗补气丹到嘴里,心中连连叹气: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怎么他就总能保持那般优雅的姿态呢!
不过,幸好如今出了那满是魔气的黑山沼泽,她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正在慢慢滋养自己枯竭的经脉,全身就像一棵。
飞了约莫百里不到,赵坦坦体内的灵力运转间逐渐变得充盈,总算再也不用把补气丹当药吃了。
她抬头望向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感受着洒在身上的淡淡暖意,她的心中也不禁充满的暖意。
黑山沼泽之中无日无夜,总是弥漫着黑色的雾气,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让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明媚阳光的可贵。
赵坦坦忍不住舒服地在略带凉意的晨风里叹了声:“师兄,真不知道那些魔人是怎么想的,成天生活在常年见不到太阳的地方,也不怕自己发霉长蘑菇。”反正换作是她,一天也待不下去。
崔尘驭着紫光在风中穿行,他的眸光有些深沉,远远地望着天边,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接她的话。
赵坦坦仍沉浸在愉悦中,这美好的早晨令她把过去数个时辰内发生的事都暂时抛在的脑后,只想好好享受这种心情。
她又深深吸口微凉的空气,感受这种凉意慢慢顺着肺腑而下,整个人都格外清爽精神。肩头的雪衣鸟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这种愉悦心情,扑扇着翅膀将自己朝着赵坦坦的脸侧靠了靠,好像要撒娇一般。惹得赵坦坦也忍不住伸出手指,轻抚雪衣同样洁白如雪的小脑袋。
崔尘就在这样的时刻回过头来,望着她和雪衣鸟,眸中依旧深沉,嘴角却微微地勾出一个笑意:“这就是你提过的那只鸟儿?”
赵坦坦的手已经转到雪衣的背羽之上,闻点头:“师兄,我可以养这只鸟吧?”虽然第二次这般问着崔尘,但她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就算师兄不同意也不打紧,她是养定雪衣了。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加了句:“这次你昏迷期间,我运气不好遇到魔尊。若不是雪衣挺身相救,我可能已经驾鹤西归了。”说着,她将方才地下大厅中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边说边觉得仍有些心有余悸。
这次真是多亏了崔尘把他们带出那魔窟,否则此刻她和薛逸含一行恐怕还生死未卜,哪能如此潇洒快活地在御剑飞行,享受阳光晨风带来的惬意?
不过……师兄怎么会对黑山沼泽那魔窟的地下密道如此熟悉?
莫非师父连这方面都偏心,多教导了师兄一些?
停停停……不能这样想下去,都决定以后不再当一个小鸡肚肠的人了!
她止住自己习惯性的发散思维,耳边听崔尘道:“救命之恩自然应当报答,否则时间久了容易生出心魔。这只白鹦鹉虽然身份特殊,但你既然想养便养着吧,想来师父也不会怪罪你亵渎在凡界颇有盛名的雪衣居士。”
他不提雪衣的身份也就罢了,这一说,赵坦坦顿时想起在凡界见到雪衣时的轰动场面……她突然又觉得压力有点大了。她一个小小修真者,何德何能可以当一个颇有声名的佛妖的主人?
正有些犹豫,她忽然听到有零散的乐声由远及近,循声望过去时,却发现竟是鸟语花香二人组正在前方的一处山头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