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禾趴在床上,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满脸的生无可怜。
一片狼藉的床铺和乱糟糟的头发都是她郁闷之下的牺牲品,可饶是如此,宋嘉禾还是尴尬的欲生欲死,她觉得自己根本没脸见人了。
二哥会不会把事情告诉长辈,还有季恪简,他肯定以为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花痴。
宋嘉禾顿觉人生一片黑暗。
“姑娘,二老爷来了。”
宋嘉禾登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咚一下,脑袋撞到了床杆上,疼得她眼冒金星,泪花肆意。
安娘心疼的直抽抽,一边揉着她的额头,一边数落。更多的是心酸,二老爷来了,瞧把姑娘激动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宋嘉禾之前作了个大死,只当她又在沉香院受委屈了,才会红着眼回来。
安娘让青画给宋嘉禾简单的收拾了下,故意留了个心眼没掩盖哭痕。
宋嘉禾心悸如雷,觉得父亲过来八成是知道自己干的好事了,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父亲能信吗?
谁信啊!
走到门口的宋嘉禾差一点就想落荒而逃。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宋嘉禾闭了闭眼,一横心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顿时眼泪汪汪。
坐在那儿喝茶的宋铭就见小女儿磨磨蹭蹭进了门,神情楚楚可怜!
第37章
宋铭弯了弯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和颜悦色。
宋嘉禾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希望宋铭训斥她的时候能够稍微留点情面,说实话,宋嘉禾有点怕宋铭。
毛茸茸的睫羽,湿漉漉的眼睛,鼻头眼眶微微泛红,瞧着甚是可怜,恁是铁石心肠,都得心软。更何况是正对她满心歉疚的宋铭。
宋铭脸上的神色更温和:“坐吧。”
宋嘉禾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宋铭看了看她,幽幽一叹:“刚才我和你母亲已经说好了,从此以后再不会纵着你二姐胡闹。”
宋嘉禾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一颤,她相信宋铭的决心,其实一直以来宋铭都算不上纵容宋嘉卉,宋嘉卉还是挺怕宋铭的,在他面前并不敢胡来,她任性那都是在林氏跟前。
至于林氏,宋嘉禾压根不信。说的再好听,事到临头,林氏就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哄宋嘉卉高兴,她改不了的。
亏得这个家当家作主的不是林氏,只要自己不继续犯傻,其实那边也占不到便宜。
“以后你二姐,再跟你要求什么,”宋铭顿了下,“或者是你母亲,要求你做什么,你若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不需要为了粉饰太平而勉强自己。
人生在世必须得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拒绝别人不合理的要求,哪怕这是你的父母长辈。孝顺孝顺,并不是逆来顺受,你明白吗?
宋嘉禾惊得猛然抬头,愣愣的看着宋铭,这话可有些违背常理了。
宋铭微微一笑:“逆来顺受,那是愚孝。”
宋嘉禾忽然觉得鼻头有点发酸,她轻轻的噏了噏鼻子。
“至于你母亲,她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却是有点儿糊涂。她的话你捡着能听的听了,不想听的,听过便罢。实在不舒服就来告诉我,别和她吵,传出去影响太坏。”宋铭温声叮嘱。
林氏是家中幼女,自幼深受父母兄姐宠爱,养的她天性单纯。
十七岁嫁给他,宋老夫人虽然严厉,却不会苛待儿媳妇。上有长嫂主持中馈,几个妯娌都是和善人。二房后宅清清静静,并无姨娘庶子的烦心事。
在雍州,多是别人讨好奉承她,久而久之她便越来越随性,思事不够周全。
宋嘉禾默默的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后,宋铭开口:“你二哥跟我说了园子里的事。”
宋嘉禾的脸唰一下涨红了,这事她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尤其她本身就不怎么清白。
“你钟意承礼?”宋铭问的开门见山。
满脸通红的宋嘉禾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如同受惊的蝴蝶。
这反应,宋铭哪还不懂,他也是年轻过的:“承礼这孩子不错!”手腕与人品都是人中翘楚。
宋嘉禾心下狐疑,宋铭这语气怎么跟她设想中的不太一样啊。女儿对一个男子投怀送抱,他不该雷霆震怒吗?
宋铭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一笑:“我倒是不反对,只不过……”
宋嘉禾的心提了起来,忍不住抬眼看着他。
“婚姻乃结两姓之好,除了门当户对,最好再你情我愿,这般才是佳话。”宋铭说的十分直白,他相信宋嘉禾能听明白,这孩子自幼就聪颖,“其中涉及方方面面,季恪简的意思,季家的意思,甚至还有魏家的意思在里头。”
宋铭语气一顿,眼睑抖了抖:“为父我会尽量为你谋划,尽可能让你顺心如意。但是不敢保证一定会有好结果,所以我希望你现在不要投入太多,以免陷得太深,将来伤到自己。”
这事是有点棘手,不过也不是没有施展的余地。小女儿长这么大,他都没为她做过什么,难得她喜欢上一个人,做父亲的总想尽量让她如愿。
宋嘉禾难掩震惊之色,在外人都以为魏季两家有很大可能联姻的情况下,宋铭却说会为她谋划。难以言说的酸麻从心底细细密密的冒出来,让她嗓子眼发堵。
望着泪水盈盈的宋嘉禾,宋铭笑了下,又正了神色:“不过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宋嘉禾连连点头,这样丢人的事情,做一次就够她懊恼一辈子的了,简直是人生污点!
“今天是女儿糊涂了!”宋嘉禾话里带着轻轻的哽咽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