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的脚步声在房门前突然停了下。
这个时候,一个女童更加故作老成的声音传来:“大师兄,额娘还在屋里,可能已经被黄风怪吃掉了。”
张子清嘴里的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旁边翠枝忍着笑给她主子擦着衣襟,却听她主子无奈的叹道:“昨天我就是她口中的白骨精,愣是拿着个烧火棍要三打白骨精还她额娘。今个总算不打白骨精换做黄风怪了,可我这个当额娘的却已经被妖怪吃掉了,瞧吧,待会进来定会说我是黄风怪变得。你说说,你说说,当初在府里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给这孩子讲西游记,怕的是什么?当初我就瞧着这娃子不是个安分的主,就怕她学了孙猴子上蹦下窜的给我调皮捣蛋。可现今可好,哪个挨千刀的又给私下给她灌输了孙猴子的桥段,瞧瞧,瞧瞧,这不是故意给我找病吗?”
翠枝道:“主子,您这事可怪不得小曲子,都是那黑脸膛的管家,有意无意的总是讨好大阿哥倒也罢了,谁知道他偏的要拿出个小人画出来,大阿哥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可咱家三格格那可是一眼就看中了,拽在手里谁也不给,后来又非得让小曲子给她讲孙猴子的故事听。主子您可得体谅体谅小曲子,三格格那张与咱家爷极为相像的脸,只要三格格那么一瞪眼,谁还敢违抗她的命令?”
“行啦行啦,你也用不着给那小曲子开脱,依我看那小曲子怕是在这两小的跟前,讲的那是眉飞色舞吧?我若没记错的话,那小曲子当初就是个西游记的迷,最爱的桥段就是三打白骨精。”见翠枝抿着嘴笑,张子清又道:“还有那个黑脸膛的管家,我看他当真是吃饱了撑的,希望在主子跟前露脸的心情我不是不理解,可你说,你说说,枉他还是四爷信任的管家,这要让四爷晓得他竟敢四爷所不齿的所谓歪门邪道的书来蛊惑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你说咱爷会不会当众剥了他的皮?”
说话间‘西天取经’途中的大师兄和三师妹已经踏进了房里,两只连走个路都能走个一拐一拐的小人,却个个面上做出番肃穆的模样,尤其是走在前头的富灵阿,拎着个烧火棍一马当先,眯着个眼,谨慎的望着她正前方的……娘。
‘大师兄’也挪腾着庞大的身躯,小心的往‘三师妹’身边挪了下,那鼓着胖脸抿着小嘴瞪着快被肉挤没了的眼极力制造出大义凛然之色的‘大师兄’,似乎在用他的行动告诉屋里的人,他随时随刻可以为他的三师妹冲锋陷阵挡刀子。
张子清突然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咳了声,低声对翠枝道:“你说,要是爷见了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在我这养了短短不过一月半的功夫就变成这等子模样,你说爷会不会劈了我?”
翠枝强笑了一下:“不好说……”
张子清顿时感到前路无望。
对面三师妹已经开始对暗号了:“额娘,你说,你是不是富灵阿的额娘?”
张子清欲哭无泪:“是。”你丫的都叫她额娘了,她能不是你丫的额娘?
暗号对上,然后张子清就见前头那两只小脑袋瓜凑在了一起,犹如两个小松鼠般嘀嘀咕咕个不停。
片刻后又各就各位,就听那弘晖掐腰叫道:“庶额娘,你说,你是不是弘晖的庶额娘?”
张子清很想放声长哭,为什么她的人生要这么悲催?
张子清才停顿了不过两秒的功夫,就只听对面的弘晖惊慌道:“三师妹,你额娘被黄风怪吃掉啦!”
唯恐出现昨个那三打白骨精的壮烈情景,张子清急急忙忙对上暗号:“是!”
却见那富灵阿长松了口气,难得煽情的看着她额娘:“还好额娘没被吃掉,要不,富灵阿就要,大义灭亲了。”
若是此刻手里有团卫生纸,张子清保管能哭的昏天地暗,瞧瞧瞧瞧,老张家的祖坟盖上青烟了,多少年了,这个家族竟出了个能大义灭亲的女青天了!
当然,这些有关三格格带着大阿哥调皮捣蛋的事下人们是不敢乱说的,给四爷府上报的消息无非就是两个兄妹间多么的相亲相爱,今个这个又吃多少饭啦,明个那个又吃了几口菜啦,哪个精神头高而哪个又长的壮实啦等等等等。
府里头的人望穿秋水,庄子里的人度日如年。
历时三个月,在张子清饱受无情的摧残整整三个月后,终于让她见到了希望的曙光,随着疫情得到的有效控制,康熙终于开了金口下令一道道的解开封锁线,而优先得以解放的则是张子清所在的这个疫情控制最早,却又与皇阿哥沾亲带故的庄子。
当低调中难掩贵气的二驾马车出现在庄子里的时候,张子清心里油然产生种类似受地主常年压迫的老农,见到解放军同志时那般亲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