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
声如蚊蚋的弘昀低下了头,张子清眯起了眼:“那你就是明知故犯了?”
弘昀颤悠悠的抬起那浓密如扇的睫毛,漆黑的眼儿泛着水光,满是星星闪闪的祈求:“额娘,弘昀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您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您就饶了弘昀这次吧,弘昀从姐姐哪里好不容易得到了小小乖,一下子太高兴了,就想和小小乖一块分享弘昀的快乐,一下子就忘了额娘的嘱咐,弘昀真的不会再这样了,就算小小乖再弘昀都不会将额娘的话放在脑后,保证日后都乖乖的,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额娘就饶了弘昀吧——”
祸水东引,小小乖蹲着都中枪。
张子清不得不叹,果真不愧是空间外加她灵气滋养出来的产物,这么小就深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髓,凡是对自己有利的,绝对是能抓住不放过,哪怕是只兔子也不放过,果真是个腹黑的料,也不枉她早在他刚学会开口讲话时就看出了他的本质。
对于腹黑,她不会加以干涉,毕竟将来深宫大院的,他若不腹黑点,怕被人啃的连骨头不剩一点点。可是对于弘昀的阳奉阴违视他额娘的话如耳边风的极其恶劣之行为,张子清还是要依法打压的。
首先,张子清令弘昀就这么站着,高声将入则孝背诵二十遍,然后抄写五遍,最后,痛的教训还是要紧跟进程的,念他今日认错态度良好且这犯罪未遂,就姑且减了他的刑罚,由十下变为了三下。
弘昀流着泪挨了三下,张子清虎着脸道:“记住,下次再犯,额娘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弘昀吸下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额娘:“儿子记住了,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惹额娘操心了。儿子知道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哪怕再气张子清的脸色还是禁不住缓了下来。拿药膏给他擦了手,看着那瞬间恢复如初的小手,张子清不得不感叹空间出品就是好,一抹上去外表恢复如常不说,痛意也会减了七分,留下三分让他记住痛之所以痛究竟是为何,真是一举两得。
今夜,按例本是四爷自由安排的日子,一如往常的,四爷几乎想也没想的抬脚就往张子清的院里走去。近两年来,张子清可谓是宠命优渥,凡是四爷自主打发的日子里,十有□大都是歇脚在她这里。后院里的女人由开始眼红嫉妒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直至如今的见惯不怪,说起来倒也不乏是个有趣的过程。
“阿玛,您这么久都不来看弘昀,弘昀想阿玛想的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翠枝嬷嬷都说,弘昀看着都瘦了好多好多……”一见到他阿玛过来,弘昀就犹如乳燕归巢般飞奔过去抱住他阿玛的大腿,儒慕的仰起小脸,一双晶莹剔透的眼儿几乎在见到他阿玛那一瞬就迅速泛起了盈盈水光,迅速汇集,下一刻就凝聚成饱满的水滴,小溪流般顺着他委屈难过的小脸刷了下来。
昨个因着事忙而没抽得出空来看弘昀的四爷顿时自责了,愧疚了,多忙都该来看看孩子啊,瞧,才一天没见,都让孩子想阿玛想成了什么模样?
张子清拉着富灵阿张罗着饭菜,全当没看见这对父子久别重逢的一幕,每当弘昀在她这里受了委屈时,便是他最最想念他阿玛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他话说的最真,泪流的最诚的时候。弘昀甜言蜜语的时候已经鲜少有人能顶得住了,待再加上他的真情流露,那宠儿的四爷焉能挡得住?
四爷抱着弘昀说了好几句父子温情的话,等到弘昀在他额娘那里受挫的小心灵在他阿玛这里得到了抚平,变停了泪,收了鼻涕,却仍旧坐在他阿玛的怀里不愿下来,就连吃饭的时候脸都是撇过一边的,这一边却是背对着张子清的。
若说四爷之所以如此毫无顾忌的宠着弘昀,三分原因是因着弘昀的伶俐乖巧,那么七分原因便是因着弘昀的娘了。若是张子清但凡有那么一丝露出对权利的向往和野心,那哪怕是弘昀再可爱乖巧,四爷也是断断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如此宠爱弘昀,毕竟若是因着他的态度而让其母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将来受到威胁的又岂会仅仅是弘晖,就连弘昀都会受其所累,与其得到这般结果,那他还不如一开始就端正了态度,一视同仁。可是据他这些年的观察和相处,那张子清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早已被他摸了个门清,那女人是最见不得麻烦的,要是可以是恨不得能用篱笆将她的院子围成个高耸入云的筒状,做与世隔绝之态那才叫好。她不争不抢不打紧,却恨不得其他人如她一样目空一切,永远不要跟她争抢那才叫好。
正因为看清了这女人的本质,四爷也就放宽了心,倒也愿意这般毫无芥蒂的宠着弘昀。若是到其他院里他的孩子泪涕俱下的说想他云云,他会怀疑是其母用他的孩子来邀宠的话,来到张子清这里,只要弘昀说想他,那绝对是百分之二百真正的想,因为他清楚的了解那女人最是不屑拿孩子做筏子,她的两孩子她看的比心尖都重。
因而一见着自个儿子想自个想的眼泪汪汪的,四爷的心也就软了一片。可待见了儿子一脸别扭的扭过脸吃饭,四爷也明了了,敢情这儿子想自个是真,可在他额娘这里受了委屈,来他阿玛这里寻安慰,这恐怕是儿子想他的根本所在吧?
四爷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奇,母子俩平日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那张子清更是宠弘昀都快宠到了天边上,这究竟是因着什么闹起了别扭来着?
作为一家之主,四爷理当的要挑起调解家庭纠纷的重任,筷子一放,侧过脸看着张子清正色道:“你说说,可是弘昀做了什么惹恼了你?”
张子清心道,这弘昀人小鬼大的,这么小就知道给他额娘下绊子来了,果真是今个打轻了。
心里如是想,面上却浮现慈母般的笑:“瞧爷的话说的,当额娘的还能真跟自己的孩子置气,什么惹恼不惹恼的?也就今个弘昀因着贪玩没做完功课,妾就说他了两句,谁知这孩子还委屈上了。也就是爷惯的吧。”
因着四爷实在太了解张子清的装相,了解她那种最喜欢将过错不着痕迹往别人身上推的恶劣脾性,所以对于她的话,四爷反射性的就持有保留态度,更何况这最后一句及其不得他心,什么叫他惯的?敢情是他一个人惯着,对的都是她,错的全归他?
低头看着弘昀,四爷的目光中带着鼓励:“是吗,弘昀?你可是你额娘说的调皮贪玩,竟是连功课都没做完?”
弘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眸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四爷那颗本就软稀稀的慈父心顷刻就软的一塌糊涂,本就有些倾斜的天平这次彻底的倾向了他的宝贝儿子。瞧他儿子多乖多孝顺,这么小就拥有如此纯孝之心,为了让其母免受责罚,竟不惜委屈自个抗下所有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