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雨水把他淋得湿透,他几乎就要与这片湿漉漉的黑色废墟融为一体——除了那缕从黑色斗篷下露出的银色发丝。
谈衣一眼就认了出来,却不是很确定,也怕自己走得太近会把他吓跑,于是只停在原地试探地叫他的名字,“莫里,是你吗?”
莫里微微抬起头,他一半的脸依然深藏在斗篷下,另一半则淡淡地望着谈衣,轻飘飘地说,“谈衣,你来了。”
苍白的皮肤,精致瘦削的脸庞,隔着雨幕让人看不清晰的银色眼眸。除了更瘦了一些,更冷了一些,他好像与从前没什么不同。
可是家人刚刚死了,怎么会没什么不同呢。谈衣确认是他,立马就迎了上去,垫着脚把伞撑到他头顶。
烧焦的庄园到处都是砖瓦残余的碎石块,谈衣站得很艰难,模糊地想,莫里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在谈衣努力地给他撑伞的时候,莫里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谈衣穿着件带帽子的白色长卫衣,为了给他挡雨,他的一半身子渐渐被雨水打湿了。白衣打湿后变得有些透明,紧紧贴着谈衣的皮肤。
莫里的眼里弥漫着幽暗的光,像越压越低的灰暗天空,仿佛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
谈衣没注意到这些,脚下摇来晃去,差点要摔倒,直到莫里低下了头,他才得以把高度放低一些,站稳了身体。
谈衣踌躇地站在原地,右手翻来覆去地摸着伞柄,不知道该怎么和莫里说话,过了一会儿,谈衣才说,“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雨下得很大,轰鸣似的响在耳畔,谈衣不知道莫里有没有听清他的话,只看到他斗篷下的脸似乎微微变了一下,一抹类似讥讽的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分不清是不是错觉,定睛再看时,他依然是一脸面无表情。
谈衣心里一酸,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莫里,不要难过,我还在。”
谈衣睁大眼睛看着莫里,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百分之百的真诚,莫里现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一定很需要安慰。
好像是被谈衣感染了,莫里抬起头来,开始看着谈衣,冰冷的视线像一捆越收越紧的绳,紧紧勒着他的心脏。
谈衣莫名觉得很紧张,但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撩开那层斗篷,抓住了莫里攥得死紧的手,在两只手接触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莫里的身体突然地颤了颤。
过了一会儿,雨小了下来。谈衣正想着要不要把雨伞收了,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他整个人就被抱进了怀里。
“谈衣,你真是个傻瓜。”
谈衣的脑袋搁在莫里肩膀上,紧绷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又听到莫里凑近了他耳边,幽幽地说,“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谈衣心里有一丝古怪,但没有深想,顺从地伸手环抱住他,想了想,又在他背上拍了拍,换来一声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