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新出的素君传啊,最近几天真的是,晚上演完白天说,我都快能背出来了!”

钟应忱淡淡一笑:“便是我画的稿。”

欸?

池小秋眨眨眼睛,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又听钟应忱道:“可还有别的?”

“红娘记跟它一同出的,演的也挺多的。”

连常宝官的抠门娘子都天天花了钱去听,听完之后就跟常宝官哭闹,让他跟着里头那书生学学,怎么好生待自家心上人。

“也是我画的。”

池小秋:震惊脸!!

这两本书原本压在层层新收的书稿当中,字迹潦草,作文者籍籍无名,毫无出众之处。许是因着时间紧,并没时间一本本细细来挑,紧赶着的要出的第一批书单里并没有它两个,全是因为钟应忱从落选书稿中多挑了出来,正好赶上黄三郎落选空缺了五本,才临时补上。

谁能想到,正是这两本听上去俗之又俗的话本,乍一卖出去,便如一点火星落入油锅里,霍然成燎原之势,从柳安镇风靡开来,一路销往江南江北。

钟应忱再往书坊去时,是掌柜亲自出来,恭恭敬敬接了他进去,闲话了半日,总是拐着弯想要套出他是如何知道这两本书的。谁知说了半天,钟应忱却是滑不丢手,只道是一时兴起,多画上两本。

掌柜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当我是傻子吗?

钟应忱回以一笑,拿出当时签下的契,成功看他变了脸色。

短短时间内,这两本书便横卷了每日卖出书单的榜首,按每本书一两银子起算,足足要分给钟应忱三十文,眼见书哗哗的卖,钱便哗哗流向钟应忱的口袋。

怎不让人心疼!

掌柜的便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法子,另请最好的画师连夜另赶了一套图配出来,请人雕版套色刊印,做成更精致的一版,将之前钟应忱画的那版撤掉,这样便卖得再多,也不干钟应忱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样一合,整本书要卖出二两半才能回本,不上半天,便有人现点着之前的那版来问他们,只过了半日,问的人实在太多,便不得不将钟应忱那版再次摆上。

既是再也挽回不得,掌柜的便趁着这时候,想要将这两本书作者名字哄了出来。

钟应忱摇头:“钟某怎知是谁?”

知道也不告诉你!

掌柜的送他出去时候,脸都是黑的。无奈已经是签了契,柳安镇重商,信义契约一向为人看重,他既要做这书墨生意,又悔不得,一口气呕在心里,横竖出不来。

池小秋问:“你当真不知道?”

“不知…自是假的。”

说来也巧,恰好是他当时去打听书塾消息,却无意认识了两个人,两个打个喷嚏,半个江南文坛便要动一动的大人物。

这两本书便是两人的打赌游戏之作,只道不落名,不装裱,丢与一个普通书坊,且看最后谁能胜得一筹。

池小秋纳闷:“这两本书你原来看过?”

“只听见过其中一两句诗。”

。…

果然这印书一样的好记性是有大用的。

这话本是一听就过,可他当日在书坊翻到其中一本时,正读到当时听到的一首诗,再细细翻去,果不其然,便翻出了另外一本。

按如今的情形,只怕要请人喝酒的便是写出红娘记的半坡先生了。

两人一场兴起的赌约,让钟应忱赚得了一大笔银子,也让池小秋每日坐立不安。

八十两啊八十两!能买下他们县里沿街两三个铺子!

这样多的钱,每日来回拿着沉甸甸的,万一走夜路让人抢走,那可不是吃了大亏!若要藏在这四面透风的芦席棚里,她是万万不愿意的,这里的土也松软,藏了什么东西一看便知,跟明晃晃放在街上让人去拿有什么两样?

为了这笔钱,池小秋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天要问上钟应忱十数遍,直到有天,快要被她问炸毛的钟应忱径直引了她往东桥过来。

她无数次经过的巷弄,粉墙碧瓦,脚下铺着青石砖,清漆刷过的素油门,家家门户上都悬挂了各色花篮,柳枝苇草,材料各异,只有里面经年插着的鲜艳花朵,季季不断,月月常新。

钟应忱脚下不停,一直往其中一扇而去,推了门道:“进来。”

院子小巧,一棵大杏树枝繁叶茂,遮蔽了左右两间厢房,正房前铺了海棠五彩花石子甬路,葡萄叶新绿,爬了满墙,沿阶下两大棵碧绿芭蕉树,展了阔大的叶子迎风飒飒响。

“可喜欢?”

池小秋点头,有些羡慕此间的主人,刚想问钟应忱来这里作甚,便见他转身道:“这便是我们以后的家了。”

家?

这便是我们的家?

在钟应忱的视野里,能清晰地看到池小秋怔在当地,她慢慢环视着这陌生的院子,眼里又现出他喜欢看到的夺目的光彩。

“家?”

我们的家?

不是饿殍遍地的尸身堆,不是大雪封山时残破的山神庙,不是腐烂在泥土地里湿草铺就的大通铺,不是阴暗潮湿总是漏下风雨丝的芦席棚,在跋涉、努力、挣扎了八个月之后,她终于又有了一个可以安稳睡了整夜的地方。

池小秋忽然有些热泪盈眶。

“这房子…”

不知租上一月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