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明儿我便到涂家去讨和离书!”

碍着韩玉娘,池小秋一直到看她在东厢睡下,才去找钟应忱:“兄弟,明儿帮我看下摊子,我往涂家去找个人。”

“找涂大郎?再亮两把刀子?”

“二姨手巧,连上我这个说不得便能蹭上些钱的,再亮十把刀子那个烂人也不愿意松手,我会会他家里头那个。”

池小秋知道,那涂大郎家把韩二姨当做摇钱树,一家子懒得不动弹,怎肯放她走?

这里头,唯一心思不一样的,便是涂家那个小妾。

钟应忱一笑:“我已找过了。”

池小秋呆在当地。

钟应忱一向懒怠理会不相干的人,连高溪午与他走得这般近,也不见他说什么话来,池小秋着实想不出,钟应忱是如何去找那个小妾聊的。

钟应忱道:“你等着看戏便罢。”

钟应忱没诳她,下午才刚将凳子都支上,涂大郎便顶着一头一身的伤,瘸着腿一跛一跛上桥来,当着桥上几百人之众,将一张纸径直拍到韩玉娘脸上。

“贱人!今天我便休了你!再莫要进我涂家门!”

池小秋一把将韩玉娘拉在身后,捡起那张纸看了一看,冷笑一声。

“这般也巧,我二姨正不想在你家过了!只是要休也不是你来休,我二姨年年辛苦,攒钱供你一家子吃喝,从没什么过错!要想一拍两散,也该拿了和离书!”

若不是这世道只许夫休妻,池小秋只想代韩玉娘也写上一封休书,将那老匹夫骂个痛快,休了他去!

涂大郎却也认得些字,晓得些道理,森森笑道:“她嫁进我涂家十几年,连个闺女也没生出来,我怎么就休不得?”

“哦?那却不知你家里头一个十二岁的姐儿,一个三岁的哥儿,是谁家的人?”

钟应忱走过来,闲闲问道。

涂大郎登时气红了脸:“那哪里是她生的!”

“可是你涂家骨血?”

这话好似指着涂大郎说他当了忘八,周围人立刻哄笑起来,涂大郎脸险些要气绿了:“自然是!”

“既是涂家人,自然要尊韩二姨一声母亲,怎么说她没儿没女?”

第66章 木樨花糕

“她, 她…”

涂大郎脑中转过千万条借口,正要一条条历数出来,却让钟应忱抢了话头。

“你若说不顺父母, 逆德出妇, 可韩二姨侍奉婆母, 无一日懈怠,无一回违逆, 从不敢多口多舌,邻里皆知;你若说无子性妒, 绝世出妇, 可你涂家一双儿女好端端在家里,小妾孩儿连你涂家满门衣食,都是二姨一丝一线昼夜纺来的。窃盗有疾乱族更是无从谈起, 七出皆不犯, 又无父母可归家,你这休书出的, 毫无理由啊!”(1)

“就是!”池小秋巴掌都要拍红了。

没想到钟应忱平时沉默不吱声, 临到能用时,口舌功夫也是了得。

她决定拟出个菜单子好生犒劳一下他, 好补一补他为了涂大郎浪费的口水。

这言论之事,谁占了先机,谁便先得了众心偏向,钟应忱问声朗朗, 一句一句不疾不徐却偏有步步相压之势,在看看后头凄苦不已的韩玉娘, 看客的心便往妇人处挪了挪。

偏有涂家原先所住燕子弄的熟人也在其中,认出涂大郎脸面, 隔人相问:“涂大郎,听闻你将你娘子的簪环都给都卖了,也没补上赌钱的窟窿,不知这会可补齐了?若是连这么贤惠的娘子都丢了,你那老娘下次赖钱时,可要让地上的青砖磨秃噜一层皮!”

旁人没听见这桩公案,都向他打听,那人便绘声绘色,将当初涂老太怎么为了赖上一文两文,堵人门上哭天抢地掰扯好几天的事都说个清楚。

这回投过来的目光便复杂许多,有嘲弄的,有鄙夷的,也有吊儿郎当戏谑的,涂大郎让人指指点点,一时气得头脑发晕。

他难得硬气一回,拳头往条案上一砸,几乎要咬碎满口牙:“若不是她得罪了旁人,我又何如能让人打成这般模样!”

钟应忱哼道:“这便奇了,韩二姨得罪了旁人,无人来找她麻烦,却去寻个大汉作甚?”

涂大郎头痛脑痛,恼羞成怒:“我自家的婆娘,休便休了,让你来多什么嘴!”

虽早知涂大郎不是什么聪明人,却不想赢得这般容易。

钟应忱笑了一声,从池小秋手里取过那纸休书,看了一遍,两相对折叠了起来,妥当塞进袖中。

“这张休书,我们便接下了。”

涂大郎本是目眦欲裂,青筋鼓起盯着他动静处,这会倒一怔。

随后他便听钟应忱闲闲道:“按律,不合七出,无故出妇,仗八十,若亦合三不出,再加二十。明日还请你家人莫要出门,咱们往衙门处说个清白。”

钟应忱站于桥上,足足比他高过一头,正能看见他陡然绷紧的肌理,便又添了一句:“听闻之前多有人抗不过五十仗,就不知,涂大爷能挺过多少?”

涂大郎一时僵在那里,极致慌乱之下,只能看见他喉头乱滚,一时不知钟应忱是在诈他,还是所言属实。

周围人立刻跟着笑起来:“若是打得以后都瘸了,往地上滚也不好滚了不是!”

今早上所受的拳脚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只要想想两个板子往臀部狠狠拍下的场景,涂大郎便只觉全身都剧痛起来。

好似数九天让人迎头泼下一盆冰水,涂大郎眼看钟应忱毫无迟疑抽身要走,忙叫住他道:“你…你把那休书还我,我再写张和离书!”

钟应忱一声冷笑:“你当钟某是傻子么!你若撕了它,我又能如何!”

钝痛激得他心里发急,涂大郎忙道:“你先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