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还想再等她看上两家的韩玉娘,终于按捺不住了,待想要寻池小秋说个明白,却见她忙得同陀螺一般,连个空儿也捉不住。
“小秋…”
因先时韩玉娘托词道顺路拿个绣样儿,池小秋忙着手上活计:“二姨,我晚上回家时再寻你说话!”
她还惦记着想要试的另一道菜,昨天买回来养的不合适,还得重新往鱼市上去一趟,眼见时候紧了,她有些发急。
恰惠姐又遇见说话,池小秋便趁这个时间,挎了柳篮子,溜了。
转过街角便是云桥,卖虾须糖卷棍糖的张婆婆,编促织蝈蝈笼儿的陈公,叫卖热茶汤的大生哥,点卤水豆腐揭豆皮卖豆腐脑的三娘子,等人上来箍桶补锅的成公,桥上出营生的都陆续齐了,见池小秋过来,都问。
“近来好哪?”
“有段日子没见了,小秋丫头!”
“要往哪里去?”
都是熟惯的铺子,池小秋一边不断口的应着,一面跟人叙两句话,张婆婆笑眯眯问她:“这小哥是谁啊?”
池小秋一转头,便看见桑罗山站在她旁边,没声息地跟着,吓得她往后连退两步,惊疑道:“桑…相公?”
桑罗山神色自若:“你要往哪里去?”
池小秋又离他远了些:“寻芳渡边的鱼市,买上两条花鲢。”
“正巧,我也要往那附近去。”桑罗山盯了一眼她手心柳篮,自然而然伸手道:“我来帮你拿上一程。”
“不用。”池小秋把篮子捂得更紧了。
桑罗山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那咱们便走罢。”
池小秋有些狐疑,等他迈上两步,才小心从旁边穿了过去。
池小秋原先觉得冤枉了他惦记自家招牌,本是有些愧疚,可这会,竖起的汗毛好似在警告她,这破房子相公,真的不对劲。
他们才刚离开些时候,桥上各人便开始唧唧呱呱说起话来。
“这才多长时间,小秋丫头便寻着人家了?”
“可没听她说啊!”
“啊呀!谁不是从青春年光过来的!你瞧这样,还用说么!”
风言风语最易传,从几人口中进,耳中出,便眼见着壮大吃肥起来。
因这几日池小秋想换新菜,便没接席面,只前堂接了人陆续进来吃些小菜,里头几个厨子也能做得。
要打理的事不多,小齐哥眼看着是站在柜前,实则心里反复盘算着茶礼怎么置办,定亲宴要如何摆,吉日定在哪天。
能让方氏松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小齐哥好容易才定下的亲事,早全心扑在上头。
他想得太过入神,直到有人站在他面前问了第三遍。
“小秋往哪里去了?”
小齐哥才抬头,便见早该在府城里考试的钟应忱就站在面前,一身风尘,面色冷峻。
“钟东家!”先让人抓着走神,小齐哥有些心虚。
钟应忱无暇管他事,因前厅厨下后院倒座房都已找了,不见池小秋踪迹,才来问他。
钟应忱虽少在铺中露面,小齐哥却一向谨慎。见得多了,各人心思他都能猜得几分,唯独眼前的这个少东家,如千尺寒潭,捉摸不透。
因此他回话也小心:“池东家往桥北鱼市上了。”
钟应忱垂眸片刻,往外看了一眼:“何时开了新铺子?”
“刚开了几天,原先那家让两街上铺子一起往行会递了状子,撵走了。”
钟应忱看了纸墨坊片刻,才回头道:“里间来说。”
小齐哥正攒了许多消息,其中一半都与桑家有关,许多事他只觉出有古怪,却猜不透,便只将所见所听都详细说了。
钟应忱却是个聪明肚肠,不过略猜猜,便猜出一二。他沉默一会儿,气得狠了,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沉沉笑了一声。
小齐哥看他面色平静,眼中却乌沉一片,只坐在那里,竟平白多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看东家却没什么心思理会那人,整日里只捣鼓厨下的饭菜——拿破房子相公多说上两句,她便嫌阻了她做活!”
外头日日造访的王二郎又在嚷:“你们越发偷闲了!这样惫懒!你们东家在哪里?”
兴哥儿过来与小齐哥抱怨:“又是这个王三郎,一个泼皮破落户,只在咱们店里找茬!”
“哪一日不如此,不理便罢了!”
小齐哥这会正想法安抚钟应忱,回得也不耐烦,不想钟应忱听见这个熟悉名字,不由又冷笑一声。
“…”
小齐哥只想说,东家要不你说句话?这笑得比不笑还瘆人。
小齐哥只在店铺里打转,并不知池小秋家中事,自然也不知,钟应忱这气从何而来。
薛师傅要写信,便不会写到半截,先将事打听清楚,才与钟应忱送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