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他话音才落,便见池小秋向前一步,轻轻软软的触觉落在唇间,不过转瞬即逝。

轰隆隆,是平地惊雷,呼啦啦啦,是夏雨滂沱,满山青树碧草被火摧枯拉朽毕剥烧毁重又在北地的春天疯狂长起,数千间房舍轰然倒塌催倒又焕然一新直立在群山之巅。

不过一瞬,就好似四季变幻沧海桑田,钟应忱眼睛不敢眨,直直看向池小秋。

她的唇瓣柔嫩,如同涂上雨霁后粉蓝天边最艳丽的云霞,湿润润,让人心颤。

池小秋仰起头,话语坚定带着豪迈。

“那日你问的话,我应了!”

第121章 鱼头泡饼 …

外面热气腾腾, 里面冰凉爽口的炸冰酪端了上来,口舌生津的酸黄瓜端了上来,简单下水焯后又拌好的凉拌木耳端了上来。

菜色虽多,一样一样都是小份, 不过尝上两口就没了。

“太麻烦了, 便这些就使得。”

池小秋在厨下忙活,本是按钟应忱坐在外面先吃些清淡蔬食清清肚肠。他却坐不安稳,仍蹭到厨下,看她忙活。

灶台顶上略偏的地方挂着擦脸的巾帕,池小秋手上腾不出空,便转着脑袋在上头蹭蹭滚了满头的汗, 仰了脸笑:“不麻烦。”

池小秋像是牟足了劲想要给钟应忱填上十几天的饭食空缺, 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 总得有三四十样。

只有做过席面的人才晓得,这样的盒子宴一般的饭食,只有在做十几桌时才最省时间, 一个大锅一起出来的,不过分开盛罢了。

若只单做出一桌, 真正是琐碎, 为了手心大小一小碟子菜,汆滚焯拌工序一道不少,却也只能尝个鲜。

池小秋把去了脏腑的花鲢往案上一拍:“那些酱瓜什么的,吃多了咸得怄人,总没新鲜菜, 人都要饿瘦了!”

她说着话,瞟了瞟钟应忱,一阵心疼。

可不是,几场试,把她好容易养出肉来的钟应忱,刮走了一圈。

花鲢胖头胖脑,整个身子大头占了一半地方,池小秋手上刀一挥,就将这只胖头鱼一分为二。

一鱼两吃,柔嫩处上锅蒸,临了浇上热油,至于这头,就拿来做道鱼头汤。

锅里的油开始有了动静,池小秋甩了些水看火候,只等油温升到既定热度,腕一翻就将整个鱼头滑了进去。油花滋滋啦啦响,鱼头渐渐变成金黄色,表皮慢慢硬挺,延伸出一道道焦酥的纹路,眼看着是熟透了。

笊篱把鱼头捞起来,左右轻滑,多余的油都控在锅里,盛在一边,再同炒香的葱蒜等料重又放回锅中,加入提前备好的老汤,盖上锅盖等它焖起来。

“你先吃,等这鱼汤好了,总得要半个时辰。”

池小秋干脆一手拎了个小桌给钟应忱,撂在当地,匪寨守山门勒令旅人的架势:“你若不吃光,别想出这个门!”

钟应忱顺手收拾出两个碗,挑眉笑道:“有小娘子作陪,便一世不出这个门,便又怎的?”

池小秋皮糙肉厚,老脸仍没抵过去,红了一红。

她眼睛移开,装模作样查点满桌子菜,等看了一遍,才“呀”了一声:“忘了蒸米饭!”

她正想站起来,钟应忱手快捞住她衣袖:“等这菜尽数吃了,早该饱了。”

“我池小秋做菜,怎么能让人吃得满肚冰凉?”池小秋捋袖子抄家伙:“没饭也得有饼!”

钟应忱无奈,刚要跟着起身,便听池小秋回首呵斥:“不许动!吃你的去!”

犯了这么简单的错误,简直让在厨房混得如鱼得水的池小秋脸上无光。

她一边盯着钟应忱吃饭,一边揉面掐剂子,抹上油盐,抻成长圆形,用擀面杖碾薄,在锅上烙上一会儿,起了焦花最好吃。

这么一折腾,鱼头汤都已熬得差不多了。

池小秋转回头,见钟应忱当真听了她的话,认真从边角处吃,看着动作从容吃得却不慢,眨眼就能去了好几碟。

她看看手里刚出锅的饼,再看着满桌光秃秃的盘子。

“这…怎么吃?”

菜都没了。

她转头瞅瞅那口大锅,鱼头汤的香味已经出来了,锅盖一掀,咸香馥郁的汤汁已经煮得微微浓稠,肆无忌惮地勾人的食欲,最上层结了一层汤皮儿。

叮得一声,池小秋想到了好办法,南边人常吃汤泡饭,她也可以学北人拿鱼汤泡饼啊。

这会她开始庆幸,当时清蒸的是另一半,不然咸辣味油水不够,便拿着烙饼泡过了,清淡汤也撑不起来。

池小秋霍霍把整块饼切成小份,拿个大碗将鱼头连汤都盛了出来,往下倒时,不由吸了吸鼻子:“好香。”

碎片似的烙饼浸到汤汁里面,等它浸透了味道的功夫,便可以先拆鱼头。

钟应忱无从下手——他于吃食一道不怎么讲究,可像鱼头这样的东西,决计都是别人拆好了送到他碗里的。

池小秋在吃上钻研甚深。对于能做得出拆鱼头这样精细菜色的人来说,她对这花鲢头中每一道鱼骨都心知肚明。

鱼脸上的肉最嫩,吃起来简直入口即化,鱼脑是半胶质的透明,比乳冻还要滑嫩的口感,只需吸上一口便能感觉到鲜美。而与鱼头相接的肉,早就吃透了味道,肉更加紧实耐嚼。

钟应忱只看上两回,便已晓得该从哪里夹肉。池小秋将泡得半软的烙饼也一并叨出来:“这饼子要是泡烂了,反倒不好吃的。”

就要趁着半软半硬的时候吃下去,浸在饼丝里的汤汁浓郁,但饼仍旧做了抵抗,尚未失去自己的韧性,咬下时既能品到鱼汤的味道,也要费些力气去撕咬。

这本身吃的功夫,就已经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