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池小秋利落应道:“老规矩,你往店里来,不许使钱,只许掂着人!”
“高兄,”钟应忱隔在池小秋旁边:“船几时能到?”
从钟应忱处问不到答案,池小秋眼睛一转,换了个人:“我听钟哥说,船上装着许多东西?”
钟应忱没能阻拦得及,贪图池小秋手艺的高溪午便尽数抖搂出来,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是,我高大爷做事,向来够义气,装来的东西比钟哥单子上的还多。你也知道,府城那地界,东西南北往来的商客都在那汇集往来,稀罕东西多了去了,各地特产也不少——我也不求别的,你拿了这船东西,能请我吃个新鲜便好!”
“忱哥,你也太好了!”池小秋眼睛睁大,欢悦不已,先前几天的阴霾一扫而光,竟抱着钟应忱笑跳起来。
得,准备好的惊喜就这样飞了。
钟应忱暗瞪高溪午一眼,只能道:“那里食材甚多,有许多连我也认不出来,只问些端的。薛师傅走南闯北,却知晓许多当地菜色,倒时你问他时,定能多拟出几道菜来。”
本来打算送温暖的高溪午受到了暴击。
他看了看地上短短的影子,嗯,一边伉俪和谐,一边形单影只,凄凉到十分。
忽然,他瞄见熟悉的大船露了头,慢慢往渡头而来。
“马上要靠岸了!”
池小秋望着那高高的船头,幻想里头两三层,能有多少珍奇食材。
可离得越近,便越能听见船上嘈杂的声音。
不到片刻,钟应忱与池小秋便一齐呆呆看着船上运下许多东西。
一笼笼的鸡在船中闷得久了,一出来,便扯着脖子兴奋叫起来,鸭子乱扑腾,十来个扑腾成一团打架,鹅就有风度多了,透过笼子歪头看了高溪午一会儿。
在他略有些稀奇的目光中,忽然一捣脖子,红黄嘴狠狠咬在他的肉上。
本来就啊哦喔喔乱叫的渡头,顿时又添了高溪午一声惨叫。
“啊呀!你松开嘴啊!”
第126章 香茅烤鸡
趁着还仅有的两三天热乎气, 薛一舌寻了个摇摇椅,坐在葡萄藤旁边背风处翻着书,顺便还能晒晒这把老骨头。
突然, 巷外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 像在桥边新开了个鸡鸭行。
薛一舌两眉间现出深壑, 他最不耐烦听这些吵闹。
可这声音像是要与他作对,倒是一声比一声大了, 从巷子外到巷子里再到门前,愈发闹嚷。
“喔喔喔!”
“嘎嘎嘎!”
还有谁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你咬我, 第一个要炖的便是你!”
薛一舌不堪其扰出门去, 接着便看到让他震惊莫名的一幕,直呆立当地。
指尖鸡鸭鹅笼密密麻麻一路从满当当的院子里堆到了门外,另还有许多大筐摞了两三层高却还摆得无下脚之地, 且还有不少极重极结实的土缸, 敦敦实实立在那里。
池小秋拎着一只有傲然之姿的大鹅,灰头土脸站在那里, 两者相映衬, 反差明显。
好似有人掐着鸡脖子就在他耳边叫起来,钻人耳膜, 薛一舌脸色差到极致:“你们是又添了什么主意?”
要开个鸡鸭行吗?
池小秋呸得一声吐掉了嘴里的毛,抹了把嘴,十分无辜:“这都是高兄弟买回来的。”
薛一舌眯眼刺向高溪午,他眼神太吓人, 高溪午连忙伸手一指转移矛盾:“都是钟兄弟让买的!”
钟应忱呵呵一笑,高溪午缩了脖子, 背脊发凉。正有些心虚,手上伤口又是一痛, 顿时理直气壮。
“你单子上的,我可都给买来了!”
钟应忱点点那只鹅,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些个,也是我单子上的?”
他列的单子,都是些南北特色食材,有连盆卖的,也有已经晒干处理好来卖的。若是鱼稀罕,放在水瓮里头带来了也就罢了,那些鸡鸭鹅柳安镇没有?还要巴巴从府城带?
高溪午振振有词:“这些鸡是吃着兰江渡的水长大的,肉更细嫩,这鹅与鸭也是喂着兰江里头的鱼才这般大个!柳安的鱼同这一样吗?既是不一样,这鸡鸭鹅能一样吗?”
他狠狠瞪向池小秋手里的大鹅:“就是因为吃得这般好,才有这把子力气!敢咬小爷?晚上便炖你入锅,看看是你肉紧还是我牙尖!”
那只大鹅浑然没有锅到临头的危机感,反倒优雅而又傲气地伸了伸自己曲线优美的长脖子,黑豆眼睛看也不看他。
他们几人打嘴仗的功夫,薛一舌早就往那些筐子里去捡视,他扒着半人高的筐子看上半晌,拿出两个晒干了的菌子。
他将菌子放在手上仔细看了半晌,池小秋也凑过去:“师傅,这些你都认得吗?”
他先扫了钟高二人一眼:“你们快将这些闹人的东西挪出去!”
一转身,忽然又回头道:“鸡鸭都先留下一只来!”
高溪午连忙补充:“还有那只鹅!”
薛一舌心力全在这些新奇食材上,无暇理会他,越往里面翻越是激动,拉着池小秋一一数起来。
“这是冷菌,只长在西南地界,若是新鲜采了来,稍稍拿素油炙了吃便已经足够味丰鲜美,那地界多山,且春夏到秋雨水都足,长的菌子多得数不清。可惜这样山珍,从林里现采了来吃得才好,虽说能想得许多办法,终究不及这样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