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呢?谢延是他亲生的儿子,虽然身世难堪,可毕竟是他的骨血。
他怎么能如此狠辣?
谢延已经走远了,背影没入森森花木当中,顾绫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进了教室内。
皇帝坐在沈太傅的位置上,沈太傅站在一旁,唇角含笑正说着话,“公主和皇子们俱是好的,天资聪颖,勤恳好学,虽淘气了些,却也不失大体……”
皇帝点点头。
沈太傅又道:“只大殿下脾气过于执拗,不服管教,上课看别的书,说他也不听,臣实在是没有法子……”
听着这样的话,顾绫对他的厌恶更深几分。
谢延已经过的够苦了,这老东西还要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他何曾有过一丝一毫为人师表的仁心?
沈太傅和沈清姒是同一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平生最擅长落井下石。简直令人作呕!
皇帝脸色冷了冷,当着众人的面道:“谢延顽劣难以教养,真真是上不得台面,太傅多多费心吧。”
沈太傅道:“此乃臣分内之事。”
顾绫捏紧拳头。幸好谢延不在此处,否则又将是一场难堪。
第9章 罚跪
皇帝身子骨弱,并未在上书房久留,问了几位皇子的功课便带着人离开,教室又恢复了安静。
沈太傅甩着宽大的衣袖,眉眼间带着几分春风得意:“继续上课!”
大皇子此生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他做了晋身的阶梯。只要每次都在陛下跟前诋毁一二,就能得到夸赞。
如此轻易,怎能叫他不高兴?
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进一步,从太傅的虚位上离开,成为陛下真正的心腹。到时候,不论顾家还是顾皇后,都不能再欺辱他沈家。
顾皇后再如何权势熏天,都要依附着陛下而活,区区女流之辈,不需在意!
这个顾绫,如今对他的所有折辱,有朝一日都要双倍奉还!
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深深灼痛顾绫的眼。
前世谢慎登基后,沈清姒便春风得意出现在她面前,牵着三岁的儿子,笑吟吟地耀武扬威。
沈家父女是一样的人,是她上辈子眼瞎。
顾绫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走出门拎着自己的软垫进来,扔在座位上,抬头懒洋洋道:“太傅,我身子不适,先告辞。”
不等沈太傅同意,利落地转身离去。
沈太傅脸色青了青,手指攥着书册,青筋恐怖地爆出来。
宝华殿四面挂着厚厚的帐幔,阴暗黑沉,燃烧的蜡烛冒着白色的烟雾,缠绕着轻风袅袅而上,四面俱寂,唯有蜡烛的哔剥声。在这寂静声中,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便格外清晰。
谢延跪在蒲团上,警觉地睁开眼,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察觉到。
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脚步声轻巧玲珑,清淡的香气散开。
是个女子。
宝华殿供奉着谢家列祖列宗的排位,是极庄严肃穆的所在。他在此处罚跪,有个女子进来与他同处,孤男寡女的,是想要陷害他吗?
谢延抬头看着那一块块乌木雕刻的灵位,眼眸漆黑如墨。
顾绫喊:“大哥哥?”
娇嫩的嗓音忐忑不安,像是做了错事。
谢延怔了怔,“是你?”
顾绫小心翼翼在他身边的蒲团上跪下,膝下的硬度让她倒吸一口气,伸手掏出来锤了锤,怒道:“这蒲团是塞的什么,硬的像石头?”
“木头。”谢延淡淡道,“锦缎裹了整块的檀木。”
顾绫扔到一边,慢慢屈起膝盖,蹲在他跟前揉了揉,小声道:“谁这么无聊,拿木头做蒲团,故意害人的吧!”
若是不知情的使劲跪下去,两条膝盖恐怕都要废掉。谢延这般跪上一天,膝盖肯定也不好受,都怨她,不该在课上找事,惹的谢延被罚。
顾绫愧疚地看向他的膝盖:“你的膝盖疼不疼?”
谢延不答,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顾绫语塞,心虚地看着他,眸子闪着羞愧的光,“我连累了你,就和你一起受罚,否则我良心难安。”
谢延沉默片刻,淡声道:“不必。”
阴暗的宝华殿里,顾绫道眸子映着点点烛光,如堕入万千繁星,轻轻一笑便是不惹尘埃的天真无邪。
“你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她轻轻一笑,坐在蒲团上,“我陪你说说话吧。”
谢延性情孤僻,若是没有人理会他,只会日复一日的更加孤僻下去。
他将来是要皇帝的,还是善良仁慈一点更好。前世她眼瞎选了谢慎,导致天下大乱,苍生受苦,此生能补偿一二,也算是为自己赎罪。
而且,讨好了谢延,对顾家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