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只哭着不说话。
皇帝着意哄了半晌,顾皇后方破涕为笑,推着他的胸膛娇嗔:“这样伤人心的话,陛下日后可不许再说了。”
皇帝连声答应。
“陛下的意思,臣妾都明白。”顾皇后忽然叹了口气,善解人意道,“若要堵住悠悠众口,没有比我的阿绫更好的选择。”
“皇后明白就好。”皇帝眸中掠过一丝精光。
“若非没有更好的抉择,朕哪里舍得阿绫?”他望着顾皇后,眼神温柔如水,“朕对阿绫的疼爱,绝不比皇后少半分。”
“臣妾明白陛下的心。”顾皇后一脸哀伤与不舍得,却还是咬牙道,“为了陛下,臣妾、臣妾答应……”
她伤心的掉了眼泪,已说不出口话。
皇帝喜出望外。
顾皇后擦干眼泪,低声道:“兄长那儿,臣妾会劝好的,陛下不必劳心。”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愉悦道:“皇后果真是古今第一贤德之人。”
有皇后做说客,不怕顾问安不答应。能得这样一个皇后,是他的福分啊!
顾皇后勉强一笑。
皇帝道:“皇后还没用膳吧,今日朕陪着皇后……”
“不必了。”顾皇后温柔地看着他,“陛下让臣妾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怎么劝说兄长。容嫔年轻温柔,服侍的好,还是让她侍驾吧。”
皇帝亦更喜容嫔,便顺水推舟:“那皇后早些歇息,别累坏了身子。”
顾皇后温婉一笑,亲自送他出去,面上不带一丝异色。
然而转过头,脸色蓦然一冷。
听皇帝方才的话,竟是对兄长生出不满,这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有了?
她捏着指甲,冷声吩咐:“去问问,今儿陛下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是。”
顾皇后冷哼一声,脸色深沉如墨。
二十年过去了,皇帝还是那个自私薄情的男人,没有丝毫改变。
她手心都是凉的,一阵后怕。
幸而以往许多年未曾有人算计阿绫,否则说动了皇帝的心,她该怎么办?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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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顾皇后方去见皇帝。
她眼圈儿红红的,脸色有些蜡黄,却还是挤出温柔似水的笑,软声对皇帝道:“陛下,兄长答应了。”
皇帝心下大喜,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拉住顾皇后的手安慰她:“皇后辛苦了。”
“能为陛下分忧,臣妾不苦。”顾皇后垂眸,轻声道,“只是,阿绫恐怕要怨我了,臣妾的心好疼啊……”
她泪眼朦胧望着皇帝,“阿绫已好几日没给臣妾请安,陛下,臣妾好难过,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皇帝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了想方道:“要不然,朕为你过继一个孩子?”
顾皇后怔了片刻,轻轻眨了眨眼睛,哑声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皇后说吧。”
“陛下把阿延过继给臣妾吧。”她说的很冲动,像是心血来潮的想法,“若阿延是我的儿子,我日后就是阿绫的婆婆。有孝道压着,她就不会怪我了。”
这份冲动,却很快说服了她。
顾皇后满目期待地扯住皇帝衣袖,泪水盈盈望着他:“陛下,您要的臣妾都答应了,您就答应臣妾这么一件事儿吧。”
皇帝不想答应。
他语重心长劝说皇后:“你是皇后,将孩子过继给你,就是半个嫡子。阿延出身卑贱,不配做你的儿子,你若想要孩子,哪怕是阿慎阿衡,朕也能从崔妃郑妃手中给你抢来。”
“臣妾不想要孩子,臣妾只要阿绫。”顾皇后低着头,松开拉着皇帝衣袖的手,失落不已地问:“所以,陛下是不愿答应臣妾吗?”
皇帝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语气中满满的失望和落寞,宛如生无可恋,当场就能去死。
皇帝只得道:“皇后是嫡母,就算不过继,阿延亦是你的儿子。”
“不一样的。”顾皇后轻声道,“陛下知道,这是不同的。”
嫡母和生母养母,怎么能相提并论?地位再高,实则并无什么关系。
她并不让皇帝为难,勉强一笑,“罢了罢了,臣妾没有子女缘分,生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何必强求……”
话未毕,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一大颗一大颗,扑簌簌落在衣裙上,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皇帝想说什么,却被顾皇后按住嘴:“陛下不必多说,臣妾全都明白,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