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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那个女人在这座宫城里,因着绝世美貌和凄惨的身世,各种传言从没削减过,几乎快被说成了人见人爱的花妖。

她慢吞吞道:“你阿娘,是个很可怜的人。”

因家穷不得已进戏班子唱戏,却被皇帝玷污,生下的孩子与夫君无关,只得一个人苦苦抚养他,结果煎熬太甚青春早逝。

是很可怜很可怜的女人。

“她是很可怜。”谢延云淡风轻道,“但她是个温柔善良又单纯的人,哪怕生活的那样苦,也从不曾怪罪过旁人。”

她最难过的时候,也只是叹口气,摸着谢延的脑袋,对他说:“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实在支撑不下去,就一个人背地里偷偷哭一场,转过身面对儿子,又是温柔与笑意。

谢延弯唇笑,眼底泛起一丝温柔浅笑:“在我这二十年的生命中,唯有与她在一处的那星星点点记忆,有过幸福。”

第94章 旧事

星辰点点, 朦胧的光照在他脸上,俊秀无双的脸庞此刻温柔如水。

谢延慢慢说着旧事。

“那时的日子应当是极苦的,吃不饱穿不暖, 还要被人骂没爹的孩子。”他语气平淡, 没多少哀伤,有股淡淡的思念, “可是有母亲在,就不会觉得难过。”

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 却能够为他挡住所有的恶意。

如今想来是如此不可思议, 却真真正正发生过。“母亲”两个字,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她死后, 他有了更好的生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哪怕简陋如玉华殿,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奢华。

可他再也没有开心过。

谢延不由得叹息一声。

顾绫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 侧头想了想,终究没说话, 只是凑到他怀里,抱紧他的腰。

她的脑袋埋在他怀中, 轻轻一蹭。

谢延莞尔, 拍拍她的后脑勺,温声道歉, “我没有难过。”

“都过去了。”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提起来,那种失去至亲的悲伤,早已被冲淡,只余下淡淡的遗憾。遗憾她没能看着他长大, 遗憾她没能活到今天。

顾绫握住他的手,软软道:“你以后有我啦。”

她仰着头笑:“你母亲在天有灵,会为你高兴的。”

谢延垂眸,将人搂在怀中,慢悠悠道:“是,我有你了。”

有顾绫,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两人腻腻歪歪抱在一起,不远处忽然亮起一片灯光,烛火煌煌,女人声音响起来:“谁在那里?”

这个声音……

是崔妃。

顾绫与谢延对视一眼,很快分开,几步走过去。顾绫温声笑道:“大晚上的,崔妃娘娘怎么不陪着陛下,到这儿做什么?”

崔妃阴阳怪气道:“原是淮南王与王妃,本宫搅扰了二位的好兴致。”

顾绫这问的是什么话?皇帝专宠容妃,嫌弃她人老色衰,早已不爱理会她。顾绫这是专门往人伤口上戳。

真是晦气,一出门就碰上她!

顾绫笑吟吟道,“天寒地冻,崔妃娘娘无人相伴,还是早些回宫去,别冻坏了身子骨。”

崔妃的阴阳怪气她并没放在心上。倘若张玉言所言不假,今夜就是崔妃最后一次在御花园闲逛。顾绫怜悯地看她一眼,握住谢延的手,软声道:“崔妃娘娘是长辈,我们换个地方避一避吧。”

谢延无有不可。

崔妃冷笑:“要你们好心!”

言毕,甩袖离去。

顾绫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明儿想起来,她会不会后悔。”

不管崔妃会不会后悔,顾问安拿到证据,都绝不可能闲放着。卖官之事牵扯重大,那些官员拿钱买了官位,大都会靠着搜刮民脂民膏补上亏空,最后受苦受难的,仍是老百姓。

纵不为夺嫡计,他身为尚书令,也要严惩这种行径。

翌日的朝会上,御史台左都御史顾问与上书,弹劾吏部左侍郎崔维利卖官鬻爵,人神共愤,并当庭呈上证据。

顾问与是顾问安和顾皇后的族弟,一惯清正严明,从不无的放矢,是尚书令身边的一根标杆。

今日他的话,掀起轩然大波。

顾皇后拿到证据,二话没说便将崔家全家下了大狱,命大理寺京兆府同刑部三司会审,务必将此案查的一清二楚。

朝堂上的谢衡,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站在那儿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寒冬天气,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崔维利 ,是崔妃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他的亲舅舅。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