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沅“扑哧”一笑,“行了,嬷嬷,你还打算唱一唱摇篮曲不成?”
白嬷嬷还真的轻轻呢喃,唱了起来。
慕容沅只是觉得好笑,可是笑着笑着,神经放松,加上殿内染了安神香,竟然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黑甜一觉,一晚上连个梦都没有。
次日早起,玉贵妃担心她道:“你才受了惊吓,别去上学了。”
“去的。”慕容沅却是坚持,这样就能逃避一下时间了,“那件事……,等我回来再说。”竟然连给皇后请安都没有过去,早早的逃去了学堂。
玉贵妃看着女儿匆匆的背影,轻声一叹。
眼下嫁了姜胭脂,关了祁明夷,禁了莫赤衣,周宛宛又经常借口不舒服偷懒,学堂里面只剩下宇文极和慕容沅,倒是十分清净。特别是……,宇文极似乎比从前更加孤僻少话,慕容沅又是心事重重,静得叫夫子讲课都不好意思高声了。
下午赶巧是箭术课,慕容沅和宇文极都换了箭袖装束,两个人默默的练习射箭,还是谁也没有说话。搞得跟随服侍的宫人紧张兮兮,走路蹑手蹑脚,一个小太监上前递箭筒的时候太紧张,“扑通”摔了一个狗啃屎,顿时吓得连连叩头,哭丧脸道:“都是奴才太蠢,请公主殿下恕罪,恕罪……”
“行了!滚下去吧。”慕容沅烦躁喝斥,将手中的特制细弓摔在地上。
“别拿弓箭出气。”宇文极上前拣了起来,走上前,将弓放回她的手里,----像小时候做惯的那样,站在她的身侧,一起握住弓,一起搭箭,然后引弓、拉弦、满月,“唧----”的一声尖鸣,利箭划破空气正中红心!
慕容沅觉得他怪怪的,虽说小时候他常常教自己射箭,但是年纪大了以后,有好几年没有这么亲密的贴在一起了。身体的接触还没什么,但是教习必须靠得很近,他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脖颈间,痒痒的、酥酥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奇异微妙。
“喂,你……”
“射箭的时候要专心。”宇文极当即打断她,心里尽是淡淡难过,----也不知道,还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了。等自己回到东羌国,是生是死都难讲,就算能够活下来,只怕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就算再见……,她也早已经嫁人生子了吧。
八年相伴,终究还是逃不过生离死别。
“做什么?”慕容沅心情很坏,没有精力去迁就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况且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因为昨儿被冷落发神经,不由用力一挣,“放开我!”但是女子和男子的力气天生有别,根本就挣不脱。
“阿沅。”宇文极突然说道:“你将来想好要嫁给谁没有?”
“我?嫁人?”慕容沅觉得他神经抽得不轻,无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又因为他的霸道而生气,用手肘顶他,“我没想过嫁人,快放开我。”
“啪----!”又是一声利箭中靶。
宇文极深吸了一口气,怕自己不说,往后开不了口,也没有机会再说了,“你要嫁就嫁一个心思简单的,好脾气的……”越说越是难过,“不会欺负你的。”
“哎……”慕容沅恼怒的回头,瞪他道:“你疯够了没有?”却怔住,这家伙无缘无故红眼圈儿做什么?正要细看,却被宇文极一声断喝,“回头,看靶心!”
“啪----!”第三箭,利箭还是正正的钉在中央红心。
慕容沅知道他好面子,扭回了头,对着前面抱怨道:“你别发疯了行不行?昨天的事牵扯的人很多,我让你先回避,也是为你好的意思,为这个你就委屈上了?还婆婆妈妈的,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像个男人吗?”再一次重申态度,“我说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嫁人的事。”
宇文极不理会她,继续道:“姬暮年这个人心思太重,算计太重,你千万别想不开嫁给他了。实在不行……,就嫁、就嫁给莫赤衣吧?”手上抖了一下,“他虽然对我脾气很坏,也没脑子,可是对你还算不错,再说没脑子的男子好辖制……”
却是再也说不下去,松开她,一扭身大步流星的走掉了。
慕容沅将弓箭仍在地上,揉了揉手,“神经!吃错药了呢。”这会儿没有功夫去追问宇文极,想着他性子别扭,过一阵子,等他正常了再哄他也不迟。箭也射不下去了,直接坐辇回了泛秀宫。
武帝已经在内殿坐着了,看向小女儿,说道:“傅婕妤病故了。”
这个早在预料之中,慕容沅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况且和傅婕妤没有任何感情,自然生不出任何感慨,只有一种大毒瘤被扒掉的放心。但是看着父亲灼灼的目光,明白是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也是皇帝爹宠溺自己,不然哪里用等,要打要杀,还不是皇帝爹一句话的事儿。
“还没想好?”武帝问道。
“我……”慕容沅走到父亲身边蹲下,面带愁容,“他们和我一起长大,我、我狠不下心,亲自下令杀死他们的话,说不出口。”
“不如这样。”旁边的睿王突然插嘴,“给那祁夫人和碧晴一人一碗哑药,她们都不识字,坏了嗓子也就是废人了。至于祁明夷……”顿了顿,“不如廷杖二十,然后再把他扔到北面边防军营里去,如今北面时常都有小冲突和战事,他能立功则是恕罪,不能的话,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以……,这样?”慕容沅迟疑道。
睿王神色平静,解释道:“祁明夷是一个十分孝顺的人,正是因为其母之恶毒用心唆使,才会为虎作伥,他不会不管他母亲而轻举妄动的。”
☆、57姻缘(下)
“胡说!岂能就这么便宜的放过祁明夷!”玉贵妃神色凌厉,----赵如嫣谋算自己的亲生女儿,别说祁明夷是自己的侄儿,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放过的!她和女儿成长的环境不一样,经历过国破家亡的惨变,外表柔弱,内心早就已经冷得跟寒冰一般,根本就不会对任何人心软。
甚至……,对自己也是一样。
当初被武帝逆着心意,怀了孕,又因儿子被威胁而不敢小产,只得勉强忍耐把女儿给生下来。结果刚出了月子,玉贵妃就趁着皇帝去上早朝的功夫,自己去太医院抓了红花、附子等物,按照古方配了一份绝育药,熬了浓浓一大碗给喝下去了。
武帝得知消息又气又心疼,但是打不得、骂不得,却也拿她没法子。
----倒是乐坏了一群后宫嫔妃们。
“其实……”慕容沅内心纠结而挣扎,既下不了毒手杀人,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祁明夷他们,反倒觉得哥哥的主意不错,“只要罪魁祸首傅婕妤和赵如嫣死了,帮凶碧晴也死了,祁明夷一个人是做不了什么的。就按哥哥说得,把他派得远远的将功赎罪,这样……,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
“哼!”玉贵妃冷笑道:“人家一门心思要害死你,你反倒心软!”
“我……”慕容沅被母亲训斥的抬不起头,不由低下了头,“我……,我觉得他也不是很坏。”又怕母亲生气,不敢再说。
睿王在她身后摇了摇头,示意父母都不要再多说,然后搂住妹妹肩膀,关切道:“阿沅你现在精神不好,先回去歇着,我来替你劝劝父皇和母妃。”
武帝抬眼,隐隐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