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张宁坐在床边,心中忐忑不安,虽然她来找刘欣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身体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却有些后悔了。张宁摸了摸放在旁边的那把宝剑,想起父亲被剖棺戳尸的惨景,心中一阵哀叹,无奈在垂下了头。
“吱咯”一声,房门开了又关上,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张宁的心不由揪得紧紧的,他来了。来人似乎也有些犹豫,走得很慢,走了几步竟停了下来,再也听不见动静了。过了良久,才听到“唉”的一声叹息。张宁的心突然一紧,这不象刘欣的声音,却又依稀有些熟悉。
只听那人开口说道:“姑娘,今晚虽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大哥有令,我也不能不从。今夜我便坐在这桌旁,绝不会去冒犯姑娘,姑娘你就放心地独自睡吧。”
张宁简直要抓狂了,这个声音本来已经深深地埋藏在她的记忆里,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与这个声音的主人在梦中相会,难道面前这个人就是令她魂牵梦萦一年多的那个人?
那人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再无动静。张宁却不好意思自己挑起盖头,但已经确信此人一定不是刘欣。洞房里一时沉寂起来,张宁手足无措,突然碰到挂在帐钩上的那把宝剑,心生一计。她摸索着将宝剑取到手上,“刷”地拔了出来,屋子里点着灯,宝剑出鞘,闪过一阵光芒。
只听那人惊讶地问道:“姑娘这把剑从何而来?”
张宁轻声说道:“这把剑是一个负心的汉子赠与我的。”
张宁的话刚说完,便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响起,正向床前移来,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人站在了面前,低下头便可以看见他的大红喜服。她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张宁感觉到自己的红盖头似乎抖了起来,过了好长时间却又没了动静,张宁几乎想要自己伸手去掀开奸险上盖头。来人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张宁觉得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经被那人掀起来。她抬头看过去,两个人一齐惊叫起来:“是你!”
来人正是徐晃,他前天便接到刘欣的快马传书,嘱他连夜赶回襄阳,有要事相商。徐晃不敢怠慢,将郡里的事务交代了一下,便带上几个亲兵匆匆上路。
刘欣见到徐晃,没等他喘口气,便说道:“公明,做哥哥的有件事对不起你啊。”
徐晃感到莫名其妙,说道:“大哥待我有情有义,何出此言。”
刘欣一脸歉疚地说道:“上个月儁乂新婚,听说王家本来是要把这个新娘子许配给你的,被我乱点鸳鸯谱,这才嫁了儁乂,你不会怪我吧。”
徐晃一脸茫然地说道:“这件事不是大哥编出来哄骗贝羽、苏代的吗?怎么还当了真了。”
刘欣摇摇头,说道:“这是确有其事,我只不过将它加以利用罢了。现在我帮你说了一门亲,就算是弥补我的过失吧。”
徐晃慌忙摆手道:“大哥,万万不可如此。儁乂也是我的兄弟,何况王家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就是他们来说,我也不会答应的,大哥不需为此事操心。”
刘欣不以为然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姑娘都已经答应了,新娘子已经接到了我府里,就等着你洞房花烛夜呢,你可不能让人家久等。你若是不答应,以后就没我这个大哥。”
徐晃这才被逼着进了洞房,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新娘子竟然是张宁。这两个人现在对刘欣是又敬又恨,这么大的事却不肯明说,不过,一夜缠绵是自不待言了。
蔡邕与刘欣都住在州牧府里,刘欣为徐晃操办婚事虽然是秘密进行的,但洞房里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大红的蜡烛却瞒不过蔡家的人。蔡邕对刘欣的观感又差了一层,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来了荆州一年不到,就接连纳了两房姬妾,现在又不知道要娶什么人,他自己本是一个好色之徒,却要反过来诬陷卫仲道纵欲无度。
蔡邕知道自己女儿的美貌,担心她落入刘欣的魔爪,离开襄阳的心情更加迫切了。恰巧卫家的商队在襄阳的事务已经基本结束了,卫仲道来找蔡邕商量行程,蔡邕自然巴不得越早越好了。
也就在徐晃成亲的第二天清晨,蔡邕将一家老小都叫了起来。这段时间蔡琰一直被软禁在闺房里,真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父亲催促着快点收拾行李。
蔡邕为了能顺利离开襄阳,连他视为生命的书籍都不要了,只带了些随身细软便要上路。蔡家现在也有不少奴仆,这些人有的原来就是士族家的奴仆,有的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前段时间在大牢里可没少遭罪,好不容易脱了苦海,对主人的话是唯唯诺诺,不敢有半个不字。蔡邕吩咐他们都必须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等到天明才许将自己离开的消息告诉刘欣,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违背蔡邕的意思。
蔡夫人母女坐着刘欣赠送的那辆豪华马车,蔡邕则与卫仲道同乘一车,离了州牧府,急匆匆地往洛阳方向而行。卫仲道在襄阳呆了几天,每天按时服药,又不敢出入烟花之地,这身子竟好了许多,一路上连咳嗽也听不见了。蔡邕越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自己的决策是多么英明。
蔡邕担心刘欣派人追赶,和卫仲道商量了一下,队伍没有进入宛城,绕道而行,这样一来,刘欣必然不会发现他们的行踪。蔡邕正暗自得意间,身后突然扬起一阵尘烟。
第82章误入贼手
蔡邕正与卫仲道在马车里谈论诗词歌赋,这辆马车的舒适程度远远比不上刘欣赠予他的那一辆,不过,眼看着已经离开了荆州地界,蔡邕的兴致也浓了起来。
这支商队也有一百多人的护卫,护卫们老远便看见后面腾起的烟尘,赶紧报告卫仲道。
卫仲道对蔡邕说道:“先生,后面有大队骑兵过来了,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蔡邕也将头伸出车窗朝后望去,果然见到后面一股尘烟飞驰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慌忙说道:“刘欣手下有一支飞虎亲卫,全部都是骑兵。这些人来势汹汹,一定是他们发现我走了,追了过来,我们赶紧躲一躲吧。”
“先生说得不错,我也这么想的,刘欣是个小人,若是被他追上,难保他不会痛下杀手。不过也不用怕他,这里已经过了荆州,是颍川地界了。”卫仲道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有些忐忑,望见前方有处山坳,用手一指,吩咐护卫们道,“快,都躲到那里去。”
卫仲道正自鸣得意,这处山坳比较狭窄,不利于大队骑兵驰骋,自己手下的护卫虽然不多,但个个武艺高强,对付几个普通官兵应当不在话下。谁料,他们刚刚进了山坳不久,便听一声“唿哨”,山坳尽头和山坡两侧涌出许多人来,却是一伙山贼!
为首一条大汉,身穿黑衣,手提一根铁棍,哈哈大笑:“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蔡邕、卫仲道顿时大惊失色,前有山贼,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众护卫一齐看向卫仲道,他是商队的领头人,是战是和全看他的意思了。不过,这些护卫们明白,看这架势,山贼足有千余人,还占有地利,若是战的话,恐怕讨不了好去。
卫仲道当着蔡邕一家的面,不好做缩头乌龟,硬着头皮走下马车,对着那条大汉说道:“这位好汉,我们是河东卫家的商队,要去洛阳,想要借一条道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那大汉轻蔑地一笑:“哼,少罗嗦,我托天夜叉何曼可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想活命的话,将钱和女人留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卫仲道有些犹豫了,如果这些山贼只是要钱的话,那么他捏捏鼻子也就认了,毕竟寡不敌众,保命要紧,可这队伍里的女人只有两个,那就是蔡夫人和蔡琰母女俩,他忍不住朝后面那辆马车看了一眼,对何曼说道:“好汉爷,要钱尽管拿去,我们这里却没有女人。”
何曼朝着那两辆马车指了指,说道:“车上是什么?”
卫仲道急切之间,随便扯了个谎,说道:“前面是在下的座车,后面车上放的是些草料。”
何曼一声冷笑:“你哄三岁小孩呢,有用这么好的马车装草料的吗?”
周围的山贼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蔡夫人母女二人在车中,早吓得缩成了一团,动都不敢动。
何曼将手一挥,对山贼们说道:“小的们,去马车上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草料。”
几个小喽啰叫喊着便冲向马车,商队护卫们赶紧拦在前面。卫仲道扭头看见身后的烟尘越来越近了,突然得意起来,对何曼说道:“好汉,何必赶尽杀绝,大家各让一步。你没看见大队官兵就要到了吗?”
何曼用手朝着卫仲道的身后一指,大笑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官兵吗?”
不待卫仲道回头,后队便乱了起来。他这支商队前往襄阳只是探路,并不曾携带什么货物,队伍中骑马的只有二、三十人,其余皆是步行,又没有什么车子可以用来阻住道路。那队骑兵很快便冲进了他们的队伍,等卫仲道细看时,哪里是什么官兵,分明也是一伙山贼,约有一百多骑。
原来,这一百多骑本来也弄不出那么大烟尘,谁料,这些山贼中倒有个把见多识广的,找来树枝捆在马尾巴上,远远看去,便似有数百上千人一般,果然将卫仲道一行吓住了,躲到这处山坳来。
这些人都是溃散的颍川黄巾,流落在这片山林之中做了山贼。可是山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岁近寒冬,他们仍然衣食无着,生活十分艰难。最近来往于洛阳与荆州的商队明显增多,引起了这些山贼的注意。早在卫仲道他们刚刚离开襄阳时,就被山贼派出的耳目盯上了,一路尾随。但山贼们却不敢在荆州境内动手,因为他们深知刘欣的厉害,当初南阳黄巾残兵数次想要逃往颍川,全被剿灭了。但山贼们也知道刘欣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越境用兵,所以过了荆州地界,山贼们便肆无忌惮地聚拢起来,组织骑兵将商队赶进了埋伏圈。
这伙山贼骑兵“唿哨”着冲进来,将商队分成两段。商队的护卫队长卫群从小在卫家长大,对卫家忠心耿耿,倒是个血性汉子。他见势不妙,心系卫仲道的安危,咬咬牙,大喝一声,抽出钢刀,带上二十多人迎了过去。
从后面来的这伙山贼虽然骑着马,却不是正儿八经的骑兵,见状竟然纷纷跳下马来,与卫群他们混战在一处。商队的这些护卫果然武艺不凡,那些山贼本是乌合之众,仓促之下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杀得连连退后,转眼间便丢下了十多具尸体。
卫群杀得性起,脱了外面的长袍,只穿了一身小衣,左砍右劈,硬是向后面杀出一条路来,大声喊道:“公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