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欣原先的估计,最先挑起事端的应该是袁绍才对。历史上就是袁绍主动出兵攻打曹操的,当时袁绍手下那么多谋臣武将,真正站出來劝阻只有田丰和沮授二人。现在,这两个已经成了刘欣的左膀可臂,按理说,剩下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支持袁绍用兵的了。
其实不然。袁绍手下能人虽多,却派系林立,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内耗十分严重。田丰、沮授当年反对袁绍用兵纯粹是出于公心,但是其他人往往各有私念。偏偏袁绍自己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格,对于这样的大事总是难下决定。从去年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起,关于要不要趁机讨伐曹操的争论就已经开始了,一直到现在都沒有得出个结果。
这里面实际上还有宋掌柜的一份功劳。本來在袁绍的阵营中,以许攸、荀谌为首的主和派是处于下风的。结果出了宋掌柜绑架陈群未遂的事件以后,许攸害怕自己与曹操暗通消息的事情败露,摇身一变成了主战派。而起先一直主战的逢纪、审配、辛评等人,本着“敌人反对的我就支持,敌人支持的我就反对”的原则,立即掉转方向,变成了主和派,让本來就难下决定的袁绍更加无所适从。
曹操本來是不希望现在就和袁绍翻脸的,他需要积蓄力量,而他手下的荀彧、荀攸、陈群、刘晔等谋臣也是这个意见。但是,刘欣以雷霆手段一举消灭了刘备、刘繇和袁术这三路诸侯,展示出來的强大战力给曹操带來的震撼太过强烈了。曹操可以肯定,这一年來,刘欣的实力又增长了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和刘欣订下的互不侵犯协议的期限已经过去一年了,曹操心里非常清楚,再有一年的时间,刘欣就该向自己动手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但是曹操也明白,以他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和刘欣硬碰的,除非他能够和袁绍联合起來,不过,这好像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既然如此,也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先吞并了袁绍,才有机会和刘欣一较高下了。
曹操主动出兵的动机就附在紧急军情的后面,这是沮授和郭嘉、程昱等一干谋臣共同商量以后分析出來的。
刘欣看到这里,心中了然,随手将文书递给贾诩,问道:“文和,依你看,曹操和袁绍两家谁会在这场战事中胜出?”
这次去西域,刘欣并沒有携带其他谋士同行,就是因为这里有贾诩,一个在历史上屡出奇谋的毒士。刘欣相信,只要不是碰上十分棘手的问題,贾诩都能够想出解决之道。
贾诩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看完了手中的文书,沉思良久,方才说道:“这场战事胜负的关键就在于粮食!”
历史上那场导致曹操和袁绍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根本转折的经典之战----官渡之战,就是由于曹操烧毁了袁绍折屯粮之所乌巢,才使曹操最终以少胜多,一举统一了北方。难道贾诩这家伙也有未卜先知之能,能够预先知道战争的结局?刘欣狐疑地看了贾诩一眼。
却听贾诩继续说道:“曹操虽然暂时取得了战争的先机,但是他缺少足够的粮食补给,难以持久。如果属下所料不错,曹操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一定是想借即将夏收之机,好令士兵割麦而食,缓解缺粮的困境。反观袁绍,手下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只要让他反应过來,就可以反败为胜。”
刘欣诧异道:“莫非先生以为,最终胜出的会是袁绍?”
贾诩捋了捋三缕长须,笑着说道:“他们两个谁胜谁负,属下还难以预料。不过,有一点属下可以肯定,无论哪一个获胜,都会挟新胜之威來取洛阳!所以,属下以为,如果能够让曹操和袁绍维持不胜不败的局面,对主公最为有利!要想让战争僵持下去,主公就必须适当给曹操一些支持。”
刘欣眉头一皱,又问道:“刘某当如何支持?”
贾诩拱手说道:“粮食!主公可以提供一些粮食给曹操,既不让他吃饱,又不会让他饿着。”
曹操和袁绍占据的几个州一直以來都是大汉人口最多的地区,他们的兵源都不成问題。袁绍拥有七十万大军,而曹操却只能维持一支三十万人左右的军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曹操缺粮。因为兵越多,消耗的粮食就越多,如果有足够的粮食,曹操也可以迅速组建一支庞大的军队。有了庞大的军队,曹操自然可以和袁绍持久对抗。
刘欣却摇了摇头,说道:“曹操手下能人众多,如果刘某无缘无故地送粮食给他,他又怎能不起疑心,你这一招只怕瞒不过他。”
贾诩忽然坏笑道:“主公错了,粮食怎么能送给他呢?咱们是悄悄地卖给他。”
说到“悄悄”两个字的时候,贾诩故意加重了一下语气。刘欣顿时明白过來,两个会意地点了点头,一齐哈哈大笑。
所谓悄悄地卖粮食,用一个现代词汇來说,就是走私粮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利可图的事情就会有人去做,当利润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哪怕冒着杀头的风险也会有人去做。所以,走私的事情自古就有,并不新鲜。
刘欣为了保证老百姓可以吃饱饭,在自己势力所及的城区,一律实行粮价干预机制,使粮价基本维持在二十钱左右的水平。而在袁绍统治的区域,粮价已经上涨到一百钱,至于曹操统治的区域,还要高于这个价格。五倍的利润,已经足以成为一些不法之徒铤而走险的理由了。
第619章全章部买下
每当战乱频仍的年代,粮价都会一个劲地往上猛涨。这其中既有战争破坏了农业生产的原因,也有不法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粮价。但在刘欣治下的区域,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因为在刘欣不断扩张的过程中,各地的农田大多被收归官府所有,除了税收,租子也是交到当地官府的。因此每年收获的大部分粮食,实际上并沒有落入那些士族大户的手里,而是进入了官府的粮仓。另一方面,刘欣一直重视粮食生产,大力兴修水利、培育粮种,使得粮食的产量大幅提高。就舀小麦为例。过去,大汉的小麦主产区是在袁绍控制下的河北,单产大约在两百斤左右。而现在的南阳,小麦的单产已经达到了三百斤。不仅如此,在荆南一带,水稻的产量已经远远超过小麦,单产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五百斤。
正是有了充实的粮仓作保证,刘欣才能底气让官府确定统一的粮食购销价格,令市面上的粮价保持在二十钱左右。不过这样一來,刘欣统治下的地区和其他地区的粮食就产生了一个不小的价差,走私粮食的事情也就时有发生。
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粮食的买卖当然会受到了严格的控制。想要大规模走私粮食是不可能的,而要保证曹操和袁绍进行长期对抗的需要,刘欣就必须扩大粮食走私的规模,所以需要动用一些隐秘的力量。刘欣很快便写了一封回信,让沮授全权负责这件事。在信中,刘欣还交代沮授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从濮阳救一个人回來。
曹操和袁绍已经开战,刘欣再沒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地处理西域的事务了。于是,一行人离开了武威,迤逦西行,经张掖、酒泉、敦煌诸郡,终于抵达了玉门关。
玉门关和南面的阳关是通往西域的两条必由之路,关外便是茫茫戈壁。曾几何时,这里驼铃悠悠,东來西往的商队络绎不绝,一派繁忙景象。而如今,站在关城上四面望去,除了遍布的沼泽,纵横的沟壑,挺拔的胡杨,关外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
刘欣想到自己此番西域之行,就要重新打通丝绸之路,使门关恢复往日的繁华,就不禁感到一阵自豪,忍不住诗兴大发,浅吟低唱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这首脍炙人口的《凉州词》当然是刘欣“剽窃”來的,但他只念了前半首便念不下去了,因为下面两句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显然和现在的景象并不相合。
贾诩正一脸虔诚地凝神静听,却沒了下文,不免有些遗憾地说道:“属下早就听说主公的文采举世无双,今日能够亲耳听到主公的吟唱,实慰生平所愿,只是主公这首诗……”
刘欣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大业未竟,刘某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啊!时候不早了,出关吧!”
就在刘欣率领大队人马离开玉门关直奔鄯善王城扜泥城的时候,一支商队也悄悄离开汝南,进入谯郡境内。汝南和谯郡原來都属于袁术的地盘,现在一归刘欣,上归曹操,但是两地之间的联系仍然十分频繁,常有商队往來,当然了,出沒于这两地之间更多的是一些走私队伍。因为汝南多山地,有许多隐密的小道,而刘欣在这里的地方军尚未组建完毕,因此这里便成了走私的重灾区,而走私的货物当然是以粮食为主,有时也会夹杂少量襄纸和白瓷。
不过,这支夜间悄悄出发的商队并沒有像其他走私商队一样走小路,而是走的阳光大道。因为这支商队后台很硬,套句俗话就叫做,人家上头有人。
这支商队來自徐州糜家。糜家在徐州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不假,但放到整个大汉天下,倒也算不了什么。但是糜家家主糜竺现在是户部主管天下商务的官员,经商对于糜家來说就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这支商队便持有了官方凭证,可以走大道出关。当然了,凭证上开列的不可能是粮食这样的战略物资,也不可能是茶叶、丝绸和白瓷之类的专营商品,那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只是一些普通商品。
按照规定,无论哪一支商队出关,都是要经过严格检查才会放行的。而驻守边境的正规军团是不受地方官府节制的,所以,即使有人可以搞到官方凭证,如果携带有违禁物品的话,他们也是会选择走那些隐密的小道。
但是糜家的商队情况特殊。因为现在驻守边境的都是第四军团的士兵,而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张辽便是糜家的女婿,这支商队的领头人就是张辽的小舅子糜芳。几天前,这里的士兵们就得到了张辽的通知,要对糜家的商队免检放行。当然了,就算有这样的便利条件,糜家的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通关,所以还是选择了在夜间悄悄地过关。
一进入谯郡地界,糜芳的头就昂了起來。他这批货物可都是些紧俏物资,不仅有曹操最急需的粮食,还有深得那些上层人士喜爱的襄纸、白瓷之类的奢侈品。尤其粮食,糜芳这次竟然一口气运了十万石之多。有了这批货物,糜芳在曹操的地盘上就是大爷,走路都可以横着了。
汝南是走私的重灾区,谯郡的汝南搭界,那里随处可见从汝南过來的走私商人,而那些走私商人也大多会将千辛万苦走私过來的货物在谯郡脱手。反正这些走私商人弄來的都是当地急需的粮食等物品,当地官府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主动查问。
但是像糜芳这么一支庞大商队的突然出现,还是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当糜芳他们來到谯郡城外时,便被一队官差拦住了去路,喝问道:“车上装的什么?运往哪里去?”
糜芳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仆赶紧呈上官府开出的凭证。
虽然彼此割据各地的诸侯之间彼此敌对,但是民间通商并沒有停止。不过,各地对于允许买卖的货物都有一定的规定。比如在刘欣这里,是不允许贩卖粮食出境的。而在曹操管辖的区域,却是禁止购买白瓷,限制购买襄纸。
糜芳运來的这批货物当中,主要就是这三件商品。不过,在官府开列的凭证里并沒有这些商品的名字,有的只是粗布、麻袋、葛根之类,既有日用品,也有普通药材,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为首的那名官差将凭证翻來覆去看了好几遍,全无一丝破绽。当然沒有破绽了,这是糜竺亲自从户部开出來,凭证是用高档襄纸所写,上面有户部的防伪标志,别人是假冒不來的。这样的凭证,谯县的官差也曾经看到过。能够弄到这样凭证的人,都是在那边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这里是谯郡,并非刘欣的地盘,所以这些官差并不因为糜芳有本事弄到这样的凭证而对他另眼看待,而是大大咧咧地吼道:“把车上的东西都打开,我要检查!”
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见机得快,悄悄在那名官差头儿的手里塞了一个小荷包,笑嘻嘻地说道:“诸位兄弟辛苦了,一点小意思,请诸位兄弟喝喝茶。”
通常情况下,这个荷包一出手,什么问題便都迎刃而解了,但是今天这名官差头儿却令人有些意外,不仅不接那个荷包,还冷笑一声拔出随身的佩刀來,喝道:“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糜芳沉声喝道:“你敢!”
虽然是在别人的地处,糜芳却一点都不害怕。他这次來虽说是走私,却是奉了刘欣的密令进行的走私,押解车辆的这些人都是从第四军团中选出的好手,连推车的带护送的,足有一千人之多,哪里把这十多个官差放在眼里。而且这里离着汝南并沒有多远,在那里驻扎的数万大军都是他的后盾,他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