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妃娘娘给的东西都快装一车了,杜月芷看都没看,转口就孝敬给老太君,若说不是十分的装模作样,就是确实的孝心使然。
老太君摸了摸她的头,看她小脸白中透红,分外可爱,忍不住伸手拧了拧腮:“人小鬼大,你才多大点,就把钱财看作身外之物了?宫里赐下的东西你留着赏人也好,送人也罢,也算是一份用度,省的被些没轻没重的小家子气看轻。你的孝心我心领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不是,这一去,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杜月芷从床上下来,看见杜怀胤在眼前,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老太君现在看重她,也许,对她和哥哥的关系就没那么严苛。若说以前是讲究嫡庶,心疼月薇,如今她已不像先前那般无用,或许可以恢复和哥哥的关系呢。
杜怀胤立在旁边,自然也注意到了杜月芷的目光,又天真,又活泼,还藏着几许狡黠,似乎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她想做什么?杜怀胤忍不住紧张起来,给了妹妹一记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捣乱。
杜月芷这不是捣乱,她打定主意,又返回去软软地绕在老太君膝边:“老太君,天黑,我房里的丫鬟都没来,有些害怕呢。”
老太君隔窗看了看,可不是,今夜无月,黑的够透,道:“不怕,我让灵珠送你。”
“灵珠还要帮您捡佛豆,且都是女子,穿过花廊又叫人不敢走,小厮们送到二门就到头了。”杜月芷不肯,眨巴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烛光映在上面,亮晶晶的:“眼下有现成的闲人,就等老太君开口吩咐了。”
杜怀胤脸色微微一动。
老太君终于明白过来,芷丫头这是在求她,让胤哥儿送她回去。
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在杜府一直传的不好,说最开始杜怀胤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庶妹,宠她比宠嫡妹还甚。不过因为庶妹性格不好,冒犯了嫡女杜月薇,杜怀胤大怒,对这个庶妹慢慢也就冷淡下来,后来见面都不怎么说话,活脱脱是现世报。
只有少量的知情人士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所谓冷淡,也只是杜怀胤为了保护杜月芷,而向老太君做的妥协。
如今杜月芷想要与哥哥正大光明走在一起,也是不想再将那些委屈憋在心里。她说的这句话,也是在赌:老太君要么大怒,责骂她不懂事,要么就答允了她,从此不再拘束他们兄妹二人。
老太君眯起眼睛,面色不改,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开口回答。杜月芷和杜怀胤就耐心等着,仿佛是一场隐形的对抗,就看谁更沉得住气。
房间里只有烛燃烧的声音,忽而灯花爆了,灵珠拿了小银剪子,轻轻上前剪去灯花,又笑着道:“老太君,外面可在刮风,三姑娘再不走,恐怕就要淋雨了。”
这句话打破了房中的平静,老太君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胤哥儿,你准备准备,送你妹妹回去。”这便是答应了,她话音刚落,杜月芷和杜怀胤心中的石头坠地,感激涕零,就连灵珠和夏妈妈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谢谢老太君!”杜月芷心中高兴,拉着哥哥的手就走,走到门口她又折返身,抱住老太君,小手臂甚至环不住,仍在努力。她吧唧一下,软软的唇亲在老太君脸上:“谢谢您!您对我太好了!”
亲完,她像只蝴蝶一样飞跑了,杜怀胤摇摇头笑了笑,跟在妹妹后面,留下笑眯眯的老太君。老太君是杜府第二根顶梁柱,就连月薇,虽说是撒娇,却也只是在怀里蹭蹭,惧着老太君身上的威严,从来不会去亲她。而杜月芷则在熟了以后,随性自然,想亲就亲,无半分顾虑……
以前真是把这孩子拘束得太狠了……
杜月芷走在路上,如今已经入秋,夜风便有些大,将剑萤提着的灯笼吹得摇摇晃晃。可兄妹二人丝毫不受影响,上一次三个人这样一起走,还是半年前。半年,他们等得实在太久了,好在谁都没有放弃,所以才会再度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夏妈妈开了院门,看见杜怀胤送杜月芷回来,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杜怀胤进来,说清了缘由,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青萝犹甚,趁乐搬出甜酒来,招呼着人去灌杜怀胤。如此闹了好久,还是杜月芷理智,见天色已晚,恐误了明日进学,便叫他回去。
杜怀胤站了起来,出了房,冷风一吹,才觉得头重脚轻,已是微醺。
“这酒虽甜,还是有后劲的,哥哥不是醉了吧?”杜月芷问剑萤。
剑萤拿灯笼照了照,也不十分确定:“少爷酒量很好,能喝一坛女儿红,这……”
她细心地端来热茶,捧在手上让杜怀胤喝了,杜怀胤胸中热乎,恢复一些,只叫她二人放心。他素来酒量不错,怎么可能被区区女孩子喝的甜酒放倒。
站直了身体,勉强做出冷静的样子告别妹妹,杜怀胤扶着剑萤的肩膀,打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字数没完成要求,黑三期,感觉我自由了,要放飞自我沉迷阴阳师了。。。
大家要不要帮我设定下本周的目标
第85章 噩梦
外面风声渐大, 枝叶飘摇,窗纸呼啦啦作响, 天色黑如泼墨, 看来是要下雨了。抱琴伺候杜月芷洗漱安歇,青萝去收拾酒杯果碟, 搬起酒坛时, 她闻着酒味不对, 咦了一声:“这个好像不是甜酒。”甜酒味道香腻,酒味略淡, 而这个酒虽然也有甜味, 但是被酒味压制着。
酒坛上贴着红纸, 写了字,拿的时候库房昏暗, 青萝又不识字, 依稀记得是甜酒的字形。不过酒味既然不对,她有前车之鉴,怕自己又坏了事, 连忙将酒坛端进来给杜月芷看。杜月芷一看,这哪是甜酒, 分明是祢酒, 原是副妈妈备着下雪喝的,不禁笑了:“叫你平日认大字,你总是推脱,现在好了, 拿了真酒灌醉了哥哥,等明日他回过神来罚你,看你怎么办。” 青萝耷拉着头:“奴婢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那还得了?杜月芷叫来副妈妈:“哥哥是真醉了,我担心剑萤一个人处理不来,劳您走一趟,看他们是否耽搁在路上。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哥哥院子了,有事就照顾一下,无事就回来。”
福妈妈应了。青萝因为自己闯了祸,也要跟着去,一来是弥补过错,二来也要看看少爷的意思,万一真罚自己,那可就糟糕了。她们拿了伞和灯笼,
杜月芷卸了钗环,拿了本书坐在灯下看,只听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打在窗上,噼里啪啦,不久雨势渐大,远处雷声轰鸣,衬着这墨黑的夜,冷意萧索。
杜月芷等了许久也不见青萝和福妈妈回来,不禁有些担心。抱琴为她加了一件外衣,道:“姑娘,今日忙了一天,您也累了,不如奴婢伺候您歇了。说不定那边大少爷闹酒,福妈妈照顾着,一时回不来呢。”
杜月芷今日进宫确实累了,抱琴伺候她上床歇息,放下帐子,杜月芷还想等福妈妈回来,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被窝温暖馨香,眼皮渐渐沉重,终于熬不过浓浓的困意,陷入沉沉的睡眠中,黑甜一梦。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凤冠霞帔,走在宫里光亮的殿堂里,周围喜气洋洋,贺喜声连绵不绝。她羞赧地垂下头,绣着金凤的红盖头下,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他站在她面前,别人都叫他挑起新娘子的盖头,可他迟迟不挑。
这人一定是她的夫君,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如意郎君。
“良王殿下,您还在犹豫什么,王妃已经等了许久啦!”
只听良王冷漠道:“她还没把藏宝图拿出来,算什么王妃。”
良王?怎么会是良王呢?杜月芷一着急,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眼前那个身穿大红喜炮,脸上挂着笑,眼睛却很冷漠的人,不是良王夏侯琮是谁?
“我不嫁他!”杜月芷脸色苍白,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良王一把拉住她,阴冷笑道:“你是父皇亲自下令赐婚,与我拜过天地,祭过祖宗,早已是我的妻子!现在说不嫁,不觉得晚了么?我劝你还是认命,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杜月芷手腕被抓的生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你是为了藏宝图才娶我,你根本就是个小人!我宁可死也不嫁!”她大叫着,咬了夏侯琮一口,挣脱开来,拼命往外逃。
那么大的皇宫,她逃了好久都没逃出去,后面一大群人追赶她,她拽掉头上的凤冠,扯下身上的霞帔,悲愤而绝望地逃着。忽然她的胳膊被谁一拉,撞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杜月芷以为落到夏侯琮手里,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下来。却听那人道:“芷儿,别害怕,是我。”
杜月芷听出是夏侯乾的声音,心中稍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发现夏侯乾也穿着大红喜袍。她愣住,声音颤抖:“你做什么穿喜袍?”
夏侯乾微微笑道:“我大婚,自然要穿喜袍。芷儿,来见见我的新王妃。”说着,他顺手拉过一个人,那女子纤细娇柔,羞红了脸依偎在夏侯乾身边,眼睛勾起一汪水涟涟的魅意,竟是杜月薇。
“杜月芷,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抢走。到如今你还敢喜欢吗?”杜月薇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她身后站着老太君,父亲,常氏,哥哥,福妈妈……他们都在杜月薇的那一边,关心宠爱她,再也不会回应杜月芷。
杜月芷惶恐凄绝,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的心仿佛在流血,哭着去拉夏侯乾:“你说过喜欢我的,你喜欢我为什么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