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霍长青接过,用他那尖细而又有几分磁性的嗓音朗声诵读完毕,马上就进入了第二道程序由杨国忠代表朝廷宣读事先准备好的老皇帝的禅让诏书。
但杨国忠还没有来得及出班,张继勇就已经抢先一步出班跪拜在地大声道“殿下,此番登基大典,怎可不请皇上到场?臣启奏殿下,当请皇上入明德殿观礼。”张继勇这话一出口,很多朝臣心里都陡然一个ji灵,心道张继勇这……是犯了哪根筋,这摆明了是要搅闹登基大典,当面冒犯李亨这个新皇,想要作死不成?
李亨嘴角一抽,眉梢一挑,却是不动声sè。
但他的目光冰冷,心里愤怒得几乎要将张继勇当场拖出去斩杀了。
张xuān分析得果然没错,张继勇真的跳出来了。看来,盛王和老皇帝的合谋之下,还真是布置了好几个暗棋。由此也证明,老皇帝是绝对不会撤手的。
李亨霍然起身,就在众臣以为李亨要勃然大怒的时候,却听李亨笑吟吟地点头朗声道“然,张尚书所言甚是。登基大典,怎么不让太上皇前来观礼。正好最近几日太上皇病情有所好转来人,速摆鉴驾,迎太上皇入明德殿观礼!”
李亨的表现和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当然不包括张xuān。
张继勇心中一沉,额头上立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李亨的态度,事情似乎有变!
霍长青摆鉴驾去迎李隆基的时候,李隆基正在盛王等诸皇子皇女的簇拥下,匆匆被抬着往兴庆宫而来。
时机拿捏的得非常巧妙,霍长青带鉴驾刚出门不久,就遇上了老皇帝一行人。
明德殿外。李亨率满朝文武迎候在殿口,很多朝臣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又要滋生流血宫变。
谁都明白老皇帝的性情,若是老皇帝病体有了好转,他怎么还愿意禅让皇位?
老皇帝躺在鉴驾上慢慢行近,他虽然眯缝着浑浊的老眼,但心里却如同ji浪滔天。他本来想携带诸皇子皇女前来明德殿,打李亨一个措手不及,只要他当众出现,让群臣知道他这个皇帝还活着,李亨就不敢公然下手。这是老皇帝的心思。
但岂不知,李亨竟然做出了一幅迎接他入朝的架势。而在兴庆宫外,霍长青更是率一干羽林卫和太监将诸皇子皇女驱逐一旁,将他“保护”在了鉴驾之中。
如此一来,显然意味着李亨有备无患了,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老皇帝毫不怀疑,在这种皇位归属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关键时刻,李亨会心慈手软。
这样一想,老皇帝的心冷了半截,几乎彻底绝望了。
鉴驾近了,李亨率群臣上前参拜:“儿臣恭迎父皇!”“父皇病体好转,实乃儿臣之福,大唐臣民之幸!”李亨大步上前,亲手扶着鉴驾,朗声高呼“迎太上皇入殿!”
李隆基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李亨。而李亨笑吟吟的脸上,一双冷森森的眸子也在这个时候望向李隆基,目光相接之际,李隆基心下一颤,嘴角轻轻地抽搐着,泛起了一丝白沫。
进了大殿,鉴驾就停驻在大殿上。
杨国忠和陈希烈等人都目光复杂地望着躺在鉴驾上瘦的皮包骨头的老皇帝,心道:老皇帝当真还保持着清醒?看这样子,似乎李亨没有归坐,而是继续站在鉴驾鼻,扶着。
张xuān出班朗声道“太上皇病体沉重,御医何在?”早就安排好的两个太医匆匆上前,shi立在一侧。
太监霍长青又当着老皇帝的面将“劝进书”朗诵了一遍,然后就静静得等待着老皇帝的反应。老皇帝扭头望着李亨,良久才扭过头来,扬起了颤巍巍的瘦骨嶙峋的手来。
台下的盛王李琦心下紧张,焦急地等待着老皇帝的表娄。
按照之前他和老皇帝的计划,老皇帝当众斥责李亨僭越犯上,宣布自己复位,然后免去李亨的监国太子,当众改立李琦为东宫储君,然后命张继勇接管羽林卫,就此平定大局。
李亨的势力再大,但毕竟老皇帝还在,所有忠于李亨的人会立即顺水推舟继续效忠老皇帝。
李亨悄然向张xuān投过紧张的一瞥。
张xuān淡然一笑,无语。
老皇帝这个样子,纵然恢复了神智又能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朝廷上下,肯定还是会接受李亨接位。
纵然老皇帝当众说出了不利于李亨的话,恐怕也不能服众。毕竟,李亨监国期间,励精图治有目共睹,而朝廷百业兴旺,更是开疆辟土连番大败吐蕃军马,如此功绩面前,李隆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
因此,张xuān才力劝李亨化被动为主动,以不变以万变。既然老皇帝自以为李亨害怕他lu面,那么就满足他的心愿,让他lu一面说几句话又何妨?
当前的局面,不管老皇帝愿意不愿意禅让皇位,他都必须让位了。
这是问题的关键。张增想通了这一点,一切就变得豁然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