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雪松点点头,问道:“郡主可想吃些东西?”

薛令蓁坐在榻上,脱了绣鞋,将腿摆在小凳上,闻言,便道:“小厨房可备下了什么?”

雪松去问了几句,回道:“二姑娘知道夫人和您必是在宫里没用好饭,提前命小厨房备下了一些鸡汤面,还有一些糕点。”

薛令蓁手指敲了敲桌案,便道:“那就要一碗鸡汤面,糕点就不要了,夜晚吃了怪甜腻的。”

方乳母捋起她的裙摆和裤腿,只见白嫩的膝盖上,青了一片,方乳母平时最看重薛令蓁仪态的人,此刻心疼地红了眼睛,口里直道:“还好这丧仪郡主只用去一次就好。否则就要受大罪了。”

方乳母说罢,拿了药膏在薛令蓁腿上抹匀了,那边鸡汤面也热乎乎地盛了来,兰花边的青瓷碗里,鸡汤冒着热气儿,浓香扑鼻而来。她喝了几口鸡汤,只觉胃口大开,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方乳母记着宋氏的吩咐,连忙拦下第二碗,命雪松将碗收了去,正巧雪棠备好了热水,给她热敷了眼睛,洗漱之后,立即让薛令蓁上床歇息,临了,还将她那盏摆在床头的明珠宝灯也拿到了外边,严禁她再看什么东西,不睡觉。

薛令蓁有些欲哭无泪,雪松见她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取来了放在妆奁里的安神香囊,挂在了床帐上,替她铺好床褥,道:“郡主还是早些睡吧,您今日眼睛肿了些,也该要好好歇歇眼睛了。”

第二日清晨,薛令蓁是被窗外一阵阵的滴水声吵醒了,睁着睡眼问着睡在榻上的雪松:“今日是下雨了吗?”

雪松撑起身子看了眼,“正是,姑娘也该起了。”

待薛令蓁打理好了一切,便又想起昨日宋氏和吕夫人交谈后,就猛然变差的神情,宋氏当时不肯言明,以天晚为理由给她打发过去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心不在焉地对着窗外的花卉画了几幅画,没过多久,宋氏果真就遣了珍珠来找她。

宋氏颇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今日也未同云氏说话,见到了薛令蓁,招手叫她到了身旁。

她穿了件竹纹压边白绸裙子,外头简单搭了件纱衣,因不需用心搭配,手腕子上依旧戴了串那小叶紫檀的佛珠手串。

宋氏见了那串佛珠,不禁又是一叹。一串小小的佛珠,蓁姐儿看上了眼,就接连戴了七年。若是日后真对太子动了心,她就怕她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薛令蓁道:“阿娘,您还没告诉我,昨日吕伯母究竟说了些什么。”

宋氏笑了笑,“蓁儿,你素来聪慧,又不是个寻常孩子,应当知道自己未来的归宿了吧。”

薛令蓁点点头,道:“女儿生来即有异象,又被国师批言与国运相关,皇上不会容忍女儿嫁到旁人家中,自然唯有东宫,将来的帝主是我的归宿。”

宋氏拍了拍她的手,苦笑道:“那你可知,这帝王后宫,三宫六院,妃妾诸多,你可忍得下?更何况,你与太孙年岁有差,待你入门时,他府里难免不会有些侍妾通房之流,虽是些不上台面的人,可若当真趁比你早入府几年,讨得了太孙的宠爱,也是一棘手的事情。”

薛令蓁皱了皱纤眉,吕夫人给宋氏说的话,难不成是皇帝有意让太子妃给秦烨选些通房妾侍?她不禁生出些不快来。

她顿了顿,见薛令蓁面上已经有些低落,便说:“你若学学太子妃娘娘,我也放心了。凡事留着三分心,即使感情再好,也不可将心全部交了出去。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就是你将来最有力的保障,至于宠爱,不过锦上添花。”

薛令蓁突然笑了起来,眼底里如明珠璀璨,指腹轻轻抚着手腕上圆润光滑的佛珠,对宋氏摇了摇头:“阿娘,我和太子妃娘娘不是一类人。我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丈夫有其他的妾侍通房,我的夫君,只能一心待我,一心有我一个妻子。若他自己当真做不到,我也有办法让他做到!”

吴太子妃厌恶太子,并且她从小接受便是一夫一妻多妾的教育。对于吴太子妃来说,太子的妾侍是合法的,她承认她们,并且对于她们十分宽厚,当然,屡次挑战吴太子妃地位的李庶妃除外。

而对于薛令蓁来说,哪怕是在末世,她的社会所允许的只有一夫一妻的制度,妾是根本不被社会与法律所承认允许的。而她的性格,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可以容忍下丈夫的妾侍。若到时秦烨当真做不到,她也有自己的手段去让他做到这一点。既然秦烨早早就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后悔。

宋氏听了她这番话,神色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即使当年宋家父母那般娇宠宋氏,也从未想过要让自己未来的女婿房中只有女儿一人,更别提,太孙是未来的皇帝。

“胡闹,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若被别人听见,指不定就要如何借此生事呢。”宋氏望着薛令蓁带着明媚笑意的面容,还是生不起气。

薛令蓁拉着宋氏的手,靠在她怀里,软声笑道:“阿娘不必担忧。只有你我,我才敢如此说。阿娘你也说我生来祥瑞,我不是凡人,自然有些你不知的神通。你不必如此忧心的。”

宋氏一怔,望着女儿明亮的眸子,心底不由得想要信服她。她也说得没错,蓁姐儿又岂是寻常的小娘子呢。

她无奈一笑:“罢了,阿娘也不想让你改变自己,你只记住,日后宋家、薛家都是你的依靠。”

回到房中,薛令蓁看着满院子开得娇艳的花朵,托着下巴,咬唇思考一番,还是决定提前要“警告”一下秦烨。她挥了挥手,让雪棠拿来了笔墨纸砚。

雪棠照办好后,忍不住戳了戳雪松的胳膊:“雪松姐姐,郡主这看着有些不对劲啊。”

雪松凭借着自己经验,道:“应该是给太孙殿下写信呢。”

问竹轩中,最繁忙的丧仪之后,秦烨终于能找得几分清闲,太子丧事接下来大半便可交给了礼部负责。

夏直万分珍重地捧着封书信进了书房。最近方姑姑被开恩出宫荣养晚年,宫里人人都羡慕,却不知这是太孙殿下放弃方姑姑了。因此,夏直接过了她手里的一部分权力,成功升为了东宫的管事大太监。

“殿下,泰安郡主来信了。”夏直献宝似的将这封书信递了上去,心中也有些纳闷,昨日郡主还跟殿下见过,怎就今日又写了信过来。

秦烨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一颗白玉雕成的棋子,闻言,将玉棋抛在了棋盘上,接过了书信,拆开信封,含笑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莫名的困惑,最后还是不禁笑出声来。

这丫头,心思倒是担心得多,也不知是听了谁的话。他这一生,真心想守住的只有她一个,何来旁人?

夏直偷偷瞄了一眼,只隐约看见了末尾写了一句“一生只一妻,不得有妾。”,心里大惊,看殿下这神情像是应了下来,夏直隐隐又把泰安郡主的地位又抬高了两层。

秦烨提笔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下一个笔迹鲜明的“诺”字。

诺有二意,一为承诺终生不变,二为答应同意。

第48章

太子的丧事,按理来说,京中的军民百姓在十三日内是不允许作乐的,京城里因此而沉寂不少,直到了八月份多的日子,才渐渐又热闹起来了。

而陈国公府中,宋氏的月份眼见三月多了,身体逐渐安稳下来,这才正式将消息放了出去。那梁姨娘本听儿子薛荣的言语,还有些半信半疑,宋氏就算保养得益,但一个四十多的妇人,都该是祖母的年纪了,竟真的又有了孕事。梁姨娘在自己的院子里又哭又笑,将自己的帕子撕了去,可又不得不重新添上了脂粉,撑起笑脸,与隔院儿的孙姨娘一道儿去向宋氏祝贺。

现在府中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宋氏的孕事,而且极可能是个嫡子,她和庶长子薛荣的地位就尴尬了起来,尤其是现在薛林还在“病重”养身,不过问府中上下各类事务。

当日因宋家起复的事情,薛荣在族中有不少的人巴结,可他自偷听得知了这消息,心中便上下忐忑不安,尤其是在自己的贴身小厮也不知不觉被人替换了后,更是连这些日子族中的宽待都觉得不舒服和害怕。果不其然,待宋氏快要有了亲生子嗣,他这个庶长子又变得碍眼起来了。

薛荣想到这,又是恨毒了正房里那地位高高在上的宋氏母女几人。

与薛荣一道下学的族兄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念着还是同窗几载的情分,安慰道:“你可别多想了。好歹还是国公府的大少爷,比我们强上不少。再者,国公夫人肚子里,究竟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