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李蕤和霁云正相伴往小院行来。
两人转过弯来,正好看见栅栏内兀自兴高采烈采花的杏儿。
李蕤愣了下,扔了手里的物事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来:
“快出来,快出来!谁让你摘花的?这些都是药草啊,我爹爹花了好长时间才培育出来的——”
这些药草,全是爹爹好不容易才从关外寻来的,每日里,都是自己和爹爹亲自照顾,长了三年,今年才好不容易开花,李蕤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没想到突然蹦出个小丫头对自己大喊大叫,杏儿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旁边伫立的女子:
“小姐——”
声音微有些瑟缩,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也不知这丫头是什么来头……
“你爹爹又怎样?还不是容府的奴才!”芸娘冷着脸道,表哥不在家,自己也算是这府里的主子了,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竟敢对自己的丫鬟吆五喝六,“府里日日供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冲着主子撒泼的吗?杏儿,甭理她,把那些花,全给本小姐摘了!”
杏儿得令,竟真的又开始摘了起来。
李蕤顾不得和芸娘争辩,脱了鞋冲进药田里,拽着杏儿的裙子就往外扯。
杏儿虽是年龄大些,奈何李蕤却是红了眼,终是踉跄着被李蕤给拽了出来。
待看清杏儿手里大捧的花儿,李蕤一把夺了过来,想到自己和父亲往日的辛劳,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一番呵斥,那丫头不但听都不听,还这样对待自己的丫鬟!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不明摆着是瞧不起自己吗?
“小小的奴才,还反了不成!杏儿,你现在就去把这花儿全给我毁了,我待会儿就去禀报姐姐,立马就发卖了你这刁奴!”
嘴里说着,竟是伸手把近前的药材连根拔起,冷笑一声扔在地上,还要伸手去拔,霁云却已经走过来,见状不由大惊,忙扬声道:
“住手!”
芸娘猝不及防,惊得手里的药材一下掉落地上,待转回身来,却是一个柳眉若黛、星眸似水的少年,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当下撇了下嘴道:
“你又是哪个院里的小子?也想同这丫头一般被发卖了不成?竟敢管我的闲事?!杏儿,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这片花全都给我拔了!”
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蛮不讲理,霁云大怒,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狠狠的往外一推:
“出去!”
芸娘身子一踉跄,若不是握住栅栏,差点儿趴在地上。
药田里的杏儿一下呆了,没想到那翩翩少年,竟是连小姐也敢动手!慌里慌张的就跑了出来,一把扶住芸娘:
“小姐——”
“好好好——竟敢对我动手,真是不想活了!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芸娘再没有想到,竟真有人不要命,敢在容府中对自己动手,边狼狈的转身就走边威胁道:
“我这就去禀了姐姐,把你们连同你们的老子娘一块儿发卖出去!到时候,你们别来求我!”
李蕤没想到自家小姐竟也是这么彪悍,看着狼狈离去的芸娘主仆俩,顿时对霁云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听到芸娘最后一句话,嘴角直抽抽:
还老子娘一块儿卖了,小姐的老子可不就是主子吗?!
再回头看向一片狼藉的药田,又红了眼圈:
“公子——”
“蕤儿莫哭。”霁云忙伸手帮小丫头擦泪,想了想道,“不然咱们待会儿把花给你爹拿去,看还能不能用,至于这些拔下来的,呶,还有根呢,咱们现在栽上去,应该还能活。”
李蕤点了点头,两人一个栽种一个浇水,忙的不亦乐乎。林克浩寻过来时,正看到同样手上脚上都是泥的霁云,不由吓了一跳,忙跑过来:
“公子,这等粗陋伙计,怎么是你可以做的?让属下来。”
“无妨。”霁云摆手,“这些药物,你不见得有我了解。对了,我待会儿还要跟李伯伯去安府,这块儿药田让人来看着些。”
看方才那女子的样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药田种植的全是李伯伯踏遍天下寻来的奇药,若是毁了就麻烦了。
“公子放心,有克浩在,绝不叫任何人靠近这里。”林克浩忙道。
安排好相关事宜,霁云便照旧和李奇往安府而去。
很快来到安府大门前,守门的家丁早得到了吩咐,见是李奇的车子,一边派人通禀,一边赶紧放行。
李奇和霁云来的次数多了,倒也是熟门熟路,径直下了车顺着甬道往后院而去。
行至半途,迎面碰见一个端了个托盘的丫鬟匆匆而来。行至霁云身边,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哎哟一声往地上倒去,霁云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去扶,那丫鬟好险没有摔倒,手里的托盘却是翻了,里面的汤汤水水一下洒了霁云一身。
十一十二大惊,用力一把推开丫鬟,那丫鬟倒在地上,顿时呼痛不已,却哪有人理她?
所幸那些汤水倒不是太热,霁云也没有烫着,只不过身上好好的袍子却是脏污了一大片。
那丫鬟也已起身,神情歉疚不已,忙不迭掏出手帕要帮霁云擦拭:
“这位小哥,真是对不起,都怪彩蝶方才走的太急,弄脏了小哥的衣衫。”
“算了——”霁云也很是无奈,却也只能自认倒霉,刚要摆手让那丫鬟离开,却在看清丫鬟的长相时,眼睛闪了闪——
竟是昨日说阿逊丑如厉鬼的那个丫鬟,下意识的看向脚下,却是平整如砥,连个小石子都看不到,这么干净的路面,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除非,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