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荷香漫不经心的听着,倒是心头一动,这种老作坊的方子,若放平日她定会买下来兴许日后有用,但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不说,身上连半文钱也没有,便是喜欢的十多件首饰也和厚厚银票匣子一起放在碧烟的竹筐里,如今都被抢了去,想想便心疼的要命。
所以这么一想,念头便一淡,嘴边的话便也放了下来。
两日后,一辆马车急急的赶到了刘嫂子家门口,沈父满脸焦急的与魏叔跳下车,在见到自己闺女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沈父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二十多天他与柳氏找人找得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担心闺女清白有损,早便闯去衙门,好在简侄儿让人捎了信回去,这几日他不眠不休的赶路才赶到了洼家屯。
看着闺女像小时候一样扯着他手臂,瘦得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和眼中似掉未掉的眼泪,做父亲的又能说什么?最终多日来的担心辛苦都只化作了一句深深叹气声,没办法责备半句。
从洼家顿到京城的路便好走多了,快马加鞭之下仍用了六天的时间,总算是风尘仆仆的回了沈家铺子,老远便见怀胎快七个月的柳氏站在门口张望,见到了马车脸上不由紧张起来。
待见到了闺女后,柳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最后却是转身进了屋,待沈荷香进了厅堂,柳氏便拿出一把长柄扫帚出来,见到沈荷香便红着眼指着她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今天便是打死你,也好过再做出的这等忤逆父母不知廉耻丢人叛逆之事!”
“娘……”
“跪下……”
沈荷香红着眼圈低头跪在地上,柳氏含着泪将扫帚举得高高的,抽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你这个不孝女!说走就走,你没有没把爹娘放在眼里……”跪在地上的光荷香顿时疼的一哆嗦,只觉得后背像被割开了一般疼,却又半点不敢出声,只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你一个人走了,有没有为别人考虑,为爹娘考虐?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又一棍子落下,眼泪顿时沾得衣衫都是。
“你有没有想你的亲事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办?你让爹娘怎么办?”又是一棍,后背已经火辣辣的一片。
这时碧烟哭着跪在地上抱着柳氏的腿求道:“夫人,夫人,你别打小姐了,小姐知错了,求求你了夫人……”
“是啊夫人,气坏了身子,老爷小姐都要心疼的啊……”
“她会心疼?她会心疼我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让我天天担惊受怕!”说完柳氏扶着肚子,抖着手拿着扫帚,脸上的泪却是流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娘会不会疼你,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会不会疼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说完便高高举起棍子要落下。
沈父几步上了楼,见妻儿都泣不成声,闺女已被妻子打伏在地上,妻子更是泪流满面摇摇欲坠,顿时急得几步冲过去,扶了荷香娘的肩膀,一只手并从中夺下了棍子,“芸儿,闺女几天没睡着觉,让她去休息两天再教训也不迟……”说完急忙冲跪在地上的碧烟使眼色。
碧烟急忙将眼泪一擦,七手八脚的去扶地上的小姐,柳氏抚着肚子气得一口口喘着气,见丈夫还这般护着闺女,顿时气得直落泪:“从小到大,你就惯着她,看看把她惯成什么样了?那么好的亲事任性的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居然还带着丫鬟逃婚,这事儿若传出去,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将来还想嫁什么人,瘸子,拐子,瞎眼后生?一个跑出去二十多天的闺女,谁能保证她的清白,谁还敢要她?”
“芸儿,别激动慢慢吸气,孩子以后可以慢慢教,你要小心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沈父急忙安扶着,柳氏总算是缓了过来,顿时狠声道:“她都多大了还要慢慢教?你告诉她,这次没那么便宜的事了,简侄儿提亲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就算没有这个女儿了,也要把她绑到花轿上给送进简府……”
沈荷香被碧烟扶回了房间,神色已有些奄奄,实际柳氏哪有什么力气,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但那棍子不知是哪个下人从柳木上劈下来,还有些突起的硬茬,加上夏天穿的薄,身上的皮肤格外的细嫩,伤口着实不轻,虽如此,但她却半点气也生不起,这次的事情本就最对不起母亲,她正怀着身孕,还要为自己的事憔悴伤神,如今能这般打自己出了气,也是好的。
碧烟舀满了半浴桶水,小心冀冀的扶着小姐进去,待看到后背不由的抽了口气,夫人打得无章法,轻轻重重的足有五六下,紫红色的棍痕在那白得似雪的后背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甚至还有被打破皮的地方,被热水碰到那几处沈荷香不由疼的白了脸,待洗完,碧烟帮她上了点伤药,这才套了里衣坐到了塌上。
大概是气氛太过沉闷,碧烟便起了话题的将阿春最近新做的几种香味的脂膏拿给小姐看,并给小姐一一试用,往日小姐定会十分有兴趣的嗅闻研究着,今日却是有些神思恍惚,只木然的让碧烟给她揉着手脚小腿,过了会儿,她才将手上拿了许久却未看的胭脂放到桌上。
想到什么目光看向碧烟,语气里带了些愧疚道:“回来母亲没为难你吧?”
提起这个碧烟嘟了嘴,却只道:“没什么的小姐,就是刷几个马桶罢了……”还有打了十几棍。
沈荷香却是想起另一件事,不由拉住碧烟的手急促的看着她道:“那日你……你被那些劫匪带走,你,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