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
一声熟悉的低唤飘然入耳,桑玥将画放好,转过身时,慕容拓已如往常那般跃窗而入。他身穿墨色锦服,头束白玉冠,天庭饱满,五官俊朗。只是几日不见,他清瘦了不少,原本像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此刻却有着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倦意和暗沉。
“你……”桑玥本想问“你怎么了”,思付一秒,换成了“你没事吧?”
慕容拓双手插抱胸前,轻咳一声:“没事。我说,几天没训练,你会不会连弓都拉不开了?”
桑玥莞尔一笑,从书桌后走出:“那得试试才知道。”
那笑仿若一股清泉缓缓注入慕容拓的心间,凉凉的,好不惬意。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错开视线,状似忧虑道:“唉!下个月就要去靖王府赴宴了,得加紧练习,你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
桑玥笑着点点头,慕容拓暗自诧异,臭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乖巧?
“慕容拓。”
“嗯?”
“帮我办件事呗!”
“嗯。”
果然,无事她就横眉冷对,有事她才笑脸相迎。
桑玥将丁香弟弟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对付赌徒你应该有的是法子,戒了他的赌瘾,再给他谋份好差事,这个难不倒你吧!”
慕容拓鼻子哼哼道:“还以为是什么呢?就这么点破事!本公子都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桑玥嘴角一勾,这便是同意了。
“小姐,靖王殿下来了,宣你去花厅,还说如果小姐拒绝,他就来棠梨院。”莲珠在门口禀报道。
“知道了。”桑玥淡淡应了声,心里开始犯愁,这一去一来少说也得两个时辰,不能总让慕容拓等着。她凝思片刻,道:“慕容拓,今晚我们不练习了,你回去吧。”
慕容拓的肺几欲气炸,听慕容耀的话,分明是与她很熟的样子。而她答应过自己无论什么严苛的训练都会接受,现在却为了慕容耀而取消训练?
“不行,今晚必须练习!”就是要带你出去!
桑玥偏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昏黄的烛火照在他俊秀的脸上,遮不住眉宇间忽而窜起的愠色。
“慕容拓,许你一声不响地消失三天,不许我请假一次?”
“我没来,你很生气?”慕容拓挑眉一笑:“就是不许你请假!哎呀,某个人让我查一个叫乔玉的人的信息,我好像查了许多,她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呢!啧啧啧,可我这会儿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怎么办?”
乔玉?九姨娘?他真查到了九姨娘的信息?
桑玥心中一喜,上前一步,幽静深邃的眸子里清晰映着慕容拓俊美无双的脸,她巧笑嫣然,却讲了句令慕容拓大跌眼镜的话:“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们再恢复训练。我要去招呼客人了,慕容公子,请回吧!”
笑得那么开心!去见慕容耀,她就笑得那么开心!
慕容拓的心里忽而涌起一股十分酸涩的感觉,这种感觉特别陌生,他从未经历过。又来得那般突然、那般汹涌,令他猝不及防。
脚步声越来越远,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一直蔓延到牙齿,连磨咬一下都涩得很。
哼!本公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当桑玥来到花厅的时候,连仅剩的一丝凉风也没了。周围闷闷的,人像是隔了层棉花在呼吸,不太舒畅。
慕容耀依旧是一袭紫衣,风流邪肆,慵懒地斜倚在宽且长的主位上。一双迷死人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桑玥,从她进门就没移开过。他勾了勾手指,性感而魅惑的声音响起:“小玥玥,到耀哥哥怀里来。”
桑玥叹了口气,慕容拓常说她无耻,简直太高估她的道行了。
她双手交叠,屈膝行了一礼:“臣女参见靖王殿下,若无要事,臣女告退。”
一打招呼就开溜?
慕容耀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扇了扇,似两排密梳,难掩眸光璀璨。他一个飞身,拦在了她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小玥玥,我给你送了那么多礼物,开不开心?”
桑玥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故作惊诧道:“殿下是送给臣女的呀?臣女还以为是送给五姨娘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的呢!”
慕容耀伸出手指,想要刮刮她的鼻子,却被她偏头避过。他俯身与她平视,笑道:“你小时候最爱吃蜜糖。”
桑玥后退一步,冷道:“一百盒蜜糖,殿下当臣女是狗熊吗?”
慕容耀被她逗乐了,呵呵笑了起来,唇红齿白、优雅俊美,周身似有华光萦绕,令整个花厅都亮了几许。
桑玥忍不住感慨,慕容拓,慕容耀,慕容锦,世间最英俊的男子都生在了慕容家。叫世人情何以堪?
“殿下想知道什么就赶紧问吧。”
“你好像很不习惯跟我在一起啊,原本我打算问几个问题就走,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慕容耀向前一步,凑近她的脸庞,几乎要咬到她的耳朵,“陪我下棋,直到你习惯我为止。”
热气吹在耳边,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却钻入心底。桑玥不悦地摸了摸耳朵,蹙眉道:“殿下,你要是再这般无礼……”
“你就怎么样?”慕容耀打断桑玥的话,媚眼如丝道:“是不再见我还是派人杀了我?你不来见我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你。派人杀我,我也不怕,最好你亲自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语毕,慕容耀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
桑玥的另一手趁势摸上他的胸膛,忽而变掌为拳,发动风影戒,一枚毒针入体,慕容耀的笑容僵在唇角,直直向后倒去,桃花眼里还噙着不可思议的波光。
桑玥拍拍手,眉梢轻挑,蹲下身冷冷一笑:“殿下不是想牡丹花下死吗?臣女成全殿下。”
她随手摘了几朵娇艳欲滴的牡丹,放在他的眼眸上、薄唇上和胸膛上,戏谑道:“这枚毒针呢,药效是三个时辰,殿下若一心寻死,就催动内力将毒针逼出,臣女向殿下保证,殿下一定会死得很风流、很快活!”
她转身,掸了掸裙摆,又从怀中掏出帕子,蘸了些茶水将手上被慕容耀咬过的地方使劲儿地擦拭了好几遍,方才潇洒地离开。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了慕容耀,那枚毒针是她新装入的,与另外两枚毒针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让他几个时辰动弹不得还是可以办到的。
桑玥一出花厅,立时一名黑影从门外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