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皇帝陛下又端起亲和的笑容:“老方致仕之后,朕就再未见过他一面,现今颇为想念呐。”
青年温声道:“微臣定会将陛下的话传达给家父。”
“好,”老皇帝点点头:“你爹当年做首辅的时候,年纪可比你要大。不过,也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好好干吧,念礼。”
青年拢袖:“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嗯,你先下去罢。”
青年首辅又有礼地告别,而后才走出谨身殿。
当晚,新任首辅叫来几名族中暗卫,吩咐道:
“即刻启程去扬州陶府,本官倒要看看,太子殿下到底在那做些什么?”
他倚回椅背,森然问:“上回让你们去东宫所查的,前段时日太子的用药之事,可有进展了?”
暗卫之一伏首在地:“抓了名典药局的小内使,软硬不吃,始终只道是太子身子骨弱,调养而已。”
“嗯,继续查,”方念礼下完指示,又轻轻眯起眼:“至于那位小内使,你们也别再严刑拷问作无用功了,随便找个湖扔了吧。”
☆、44第四十四幕
接下来要讲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们太子殿下的初潮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才结束。
玉佑樘彻底崩溃了,这半月内,每日都在咄咄逼问谢诩“本宫怎么今天还在出血????”“孤受够月事带了!!!!”
谢诩:“哦。”
玉佑樘:“你作为男子,是无法感受到的,真的真的真很痛苦,你下回可以尝试着夹个东西在胯间走走看!”
谢诩淡声道:“我本来就有。”
玉佑樘:“……你的明显没那么大!”
谢诩:“……”
除去每天应付少女的这些发泄之词外,谢诩只能一遍遍宽慰她,“你前些年用药过猛,推迟到十八岁才来,第一回有些异常,实际是正常现象,今后调养得当,会越来越好的……”
大概超出十天的时候,玉佑樘已经开始唤谢诩“骗子”,“庸医”之类的字眼,见到谢诩均是这副表情——“─__,─”
谢诩依旧面不改色心无旁骛地为她针灸,按摩,敷药,喂姜枣水,厨房的膳食菜肴都要亲自过目,每日都有一尊冰山在厨房内来回移动,围观做菜全过程,陶家的掌勺师傅们均寒颤不已,连颠勺都不敢太过爽快大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于一个晴朗的午后,碧棠送消息到谢诩房中——
殿下已经大半天没出血了,月事应该是终于结束了。
谢诩终于长泻一口气,而后抬眼看向碧棠:“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沾过枕头,高度紧张地关注着玉佑樘的身体状况,这一刻心石落地,才感受到疲惫异常。
碧棠忙殷勤地为他铺着被褥枕头,边道:“殿下正高兴,大人您不去瞧瞧她?”
“罢了,”谢诩饮了一口茶:“她近日见到我都不大高兴。”
碧棠嘿然一笑:“也行,谢大人快歇息吧。”
谢诩应着,将桌案上陈铺的医书一一叠放好,整齐重收入藤箱中,才吩咐道:“回去照看你们殿下吧。”
碧棠也不再多留,步伐轻松地走至门口,在掩上门之前,突然探头进来,轻声轻气道:“谢大人,殿下让我代她谢谢你。”
谢诩闻言,正往床榻走的身形一顿。
碧棠又道:“殿下其实一直看在眼里的挂在心里的,说您这段时日辛苦了。”
谢诩平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大人睡吧,奴婢先走了。”门缝的最后一术光收拢消散,房内又回归到安宁暗深。
谢诩暗吐出一口气,并没有回到床榻,而是折身去了案边,单手撑在案面。
——完了,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于是,我们的谢先生的目光在房中逡巡了一会,轻轻握起剑架上的剑,开始……在房中舞剑……
并且舞剑的同时,还顺便将房中烛台上的红烛削成了一片一片的,每片都薄如蝉翼……
唉,不在自己的地方,不自在,不能砍桌子,亦不能动椅子,能发泄情绪的地方委实太少了……
翌日,来收拾的房间的陶府下人拈起烛架边一瓣足以透光的蜡烛片片,将悲悯地目光头像正在拧毛巾洗脸的男人一眼,这人有病吧。
又长叹一声:唉,柳大人身为医者,却不能自医,可怜!
=。。=
玉佑樘再见到谢诩已是早膳之后了,彼时她正心情好好地吃得饱饱,坐于庭中,抱了只暖炉晒太阳,跟一只慵懒的猫儿似的。
她特意挑了处离谢诩厢房近的地方,果然,没一会,就瞧见谢诩从房内推门而出。
他今日穿了件鱼白氅衣,庭中有轻风,他大袖翩飞,游云一般,颇负雅怀,竟不似尘中人。
玉佑樘见他愈发走近,于暖日中眯眼打了声招呼:“柳大人,早啊。”
她在外头都这般唤他,私下才会直呼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