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去南山居问安的时辰,如瑾扶了秦氏出门,一路上秦氏脸色一直不太好,忧色很重。早起听值夜的丫头说秦氏一晚上几乎都在辗转翻身,未曾熟睡,如瑾知道母亲是在生气,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多说闲事与她宽心。
秦氏闲聊的兴致不高,快走到南山居时才低声问了一句话。
“你有办法做出那样的安排,为何不想想别的路子。如今虽是恶有恶报,可毕竟是家族蒙羞,你……”
话没有说下去,如瑾却明白。
一人损,合府损,这样有碍闺阁名声的事情对整个府里的小姐都是损害。
会影响日后的婚嫁,以后在婆家的地位,甚至这种影响会延续好几代。蓝家也会成为一个笑话,诗礼传家的名声毁于一旦。
“母亲,佟家两位姑娘都是知道分寸的,必不会将此事传出去。至于咱们家的人,祖母威严在那里,约束得住。”
秦氏叹气:“姑娘家脸皮薄不会议论这些,但跟着她们的丫鬟婆子又怎真能约束住呢,这等事最是容易被传的。”
“母亲何必忧心,明面上总会有合适的解释出来,只要我们自己心中无愧,何惧别人议论。”
说话间走进南山居,话头到此打住。秦氏脸上忧色未褪,如瑾心里却有些恍惚。
多日来筹谋布置,她从未曾往这方面想过,或者说她下意识不让自己去想。可秦氏的话提醒了她,让她不得不扪心自问一次。
是的,秦氏说的没错,她完全可以将事情往另外的方向布置,这样以牙还牙虽是痛快,终究有自损之嫌。为什么,为什么她根本就不去考虑别的办法……
不由苦笑。
虽是努力转了性子,看来骨子里的想法终究是未变。她,到底还是未曾在乎这所谓清名闺誉。
就像前世一样,她受了那样的诬陷,当众蒙羞,却仍然坚强的活了下去,除了气愤和委屈之外,并没有自己看低自己,更没有学那些坚贞烈女以死正名。是以这次的布置,她根本就未曾害怕自己会受什么干碍。
更何况……
更何况,也许心里还有期待……期待也能像前世一样,因为名声不好而耽误了婚事,让自己不要那么早嫁出去,去面对陌生的男人和婆家。
然而这些却是不能说出来的,这样离经叛道的念头,恐怕会把母亲急坏气坏。
吐口气,收敛了心神,秦氏已经携着她走到了南山居正房门口。早有丫鬟进去通报,两人站了一会却还没让进去,不像平日里通报就进。大家都知道为什么,秦氏两人倒也不急。
不过还是有伶俐的小丫头悄悄上前解释:“老太太昨夜睡得晚,今早起来精神不好,劳烦大太太和三姑娘多等一会。”
院门口有婆子行礼问好的声音,转目望去,却是张氏领人到了。她早晨请安大多时候都比秦氏来得早,今日却是迟太多了。
如瑾上前几步,如常日一样恭敬问安,抬头时却对上张氏充满怨毒的眼睛。
“大姐姐好么,怎地没和婶娘一起?”如瑾微笑相问。
张氏想要维持一贯的温和笑容,但眉头一抽终究没维持住,倒显得脸色狰狞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