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先跟郑顺家的查问那白玉簪子,她还一口咬定是姑娘前些日子给的,奴婢拿首饰册子跟嬷嬷解释,后来去……去问红橘,可她死不承认,嬷嬷就将红橘暂时关在偏房里,过去继续审郑顺家的。谁知没过多久红橘就……就……”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个时辰前。”
“祖母如何?”
“老太太发了一顿脾气,奴婢在外头听见摔茶碗的声音,后来钱嬷嬷就让奴婢回来了。”
如瑾恍然,怪不得方才送饭的丫鬟们过分谨慎,她们也许并不知道底细,但主子发了火,自然要更加战战兢兢。
“瑾儿……”秦氏面色沉重,看了看垂地的绣帘,欲言又止。
如瑾宽慰地握了母亲的手,目光停驻在透了半窗花影的烟霞软纱上。外面一丝风也没有,隔着窗纱,那些花的轮廓模模糊糊,像是晕了水的工笔彩画,一动不动凝在那里。虽凝着,总归还是活的,有人却死了。
“红橘死的时候,谁在她跟前?”
碧桃努力回想:“没人……门锁着,有个小丫头在外头隔着纱窗看守,说看她一直好好的跪在那里,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倒在地上抽搐。钱嬷嬷仔细问过小丫头,也没问出什么。”
如瑾沉默半晌,淡淡道:“所以,算是服毒自尽了。”
孙妈妈满面忧色:“姑娘,红橘没了,您可怎么洗清呢。账册是怎么回事,您仔细说来听听,也好让太太和我帮您参详。”
如瑾道:“并没有什么,那是范嬷嬷走后我盘点首饰做的册子,上面详细记了我跟前有什么,不在那上头的自是早就遗失的。以前管首饰的是红橘,昨夜她又擅自出去,仔细查问她就是了。”
“这么说,郑顺家的说是您前些日子给她簪子换钱,但簪子并不在册上,所以她就是说谎了?”孙妈妈想了想,不免皱眉:“姑娘,可册子是您做的,这个……就算没红橘这档事,恐怕也说不清楚。人家会说,您也许并没把簪子记在册上……”
“我知道。”如瑾站起来理了理鬓发衣衫,“我去见祖母。”
“瑾儿!此时老太太在气头上,恐怕不妥。”秦氏拉住她。
如瑾低头安慰:“母亲放心,我手里不只有册子。”
出了抱厦穿过厅堂,再往里才是蓝老太太日常的坐息之处。可如瑾方走到外间,已经清楚感受到压抑的胶着的气氛。一路行来,各处侍立的丫鬟无不屏气敛息,谁也不敢像平日那样嘻哈说笑。
外头阳光晴好,屋里却像是压了几层乌云似的。吉祥如意在外间立着,只有钱妈妈伺候在宴息间门口。如瑾冲两个大丫鬟点头招呼后,径直走到钱妈妈跟前。
“祖母在午歇么?若没有,烦请妈妈通报一声。”
钱妈妈还未答话,里头已经传出老太太的声音:“是谁在外头,进来。”
钱妈妈连忙掀了帘子:“是三姑娘。”
如瑾进得里头,只见祖母歪靠在软枕上,正由钱嬷嬷亲手伺候羹汤。见如瑾进来,老太太推开碗盏,目光沉凝地看着她。
如瑾恭敬行了礼,欠身道:“打扰祖母休息了,只是红橘出了事,孙女怕祖母烦忧,特来宽慰伺候。”
蓝老太太口气淡淡的:“宽慰与否倒在其次,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死人的事也经过许多了,还不需要什么宽慰。你不如替我想想,她是畏罪自尽,还是被逼了断的吧。”
沉凝的目光在如瑾身上划过,老太太言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