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姨娘道:“也记不清是谁说的了,只是早年恍惚听过一两句,侯爷您要是想知道实情,着人回青州绸缎铺子里打听就是,就是给咱家针线房供应布料的胡家铺子接的活。”
蓝泽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牵动肩上伤口,忍不住叫了一声。贺姨娘连忙起身,轻手轻脚将他按下去:“侯爷您别着急,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日后慢慢查就是,现下快睡觉养精神罢。”
蓝泽抚着伤处侧身躺下,却还哪里睡的着,一整夜都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很快又到了启程的时辰,不敢耽搁忙忙起了床,精神十分差。
如瑾登车前见到父亲脸色灰暗,眼中还有血丝,知他为东府忧烦难安,不免有些心疼。倒是秦氏想得开,路上安慰女儿道:“早点让他明白才好,长痛不如短痛,不然这一日一日的东府总出些幺蛾子,我们总防着也不是法子。”
这日启程前蓝泽就派出了几个仆役策马回青州,说是往家里报平安,但如瑾看到贺姨娘微笑的与她对视时,也就明白了大概,于是心中又放松不少。日子真的在一点点变好了,不是么。
车队又行了几日,到了这日傍晚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京城高高的城墙。两位王爷吩咐下来,就地修整一晚,明晨启程再走上一两个时辰就可进城。于是这一夜,大家全都歇息在京城外一处驿馆之中。
城墙根下的驿馆与外面又是不同,地方宽敞了许多,一应用物吃食也都更为精致,连日来倍受车马劳顿之苦,中间又遭了那样的血腥事,眼看京城就要到了,蓝府上下连主子带仆役都是欢喜,高高兴兴进了驿馆安顿下来。
如瑾陪着母亲用饭歇息毕,正坐在屋中闲话,丫鬟进来通禀说是小彭氏求见。秦氏皱眉:“她来做什么。”
如瑾安抚母亲坐好,独自站起来:“我去看看。”
丫鬟打起落地竹帘,如瑾走到外间堂屋,看见小彭氏一身素衣正在檐下站着。灯笼晕黄的光照在她身上,乍看上去也有几分可怜之意。
“叫她进来。”如瑾在堂中圈椅上落座,神色淡淡看着小彭氏低头进屋。
“三姑娘万福。”小彭氏一进来就给如瑾请安,恭恭敬敬的。
如瑾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只道:“有事就说,无事请走。”
身后碧桃言语直白,直接就说:“暖玉姐姐要是只为请安的话,如今安也请了,不如快些走。在我们这里待久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我们可担不起干系。现如今太太和姑娘十分怕你,我们底下人更不敢走近你身边半步,唯恐被你赖上。”
小彭氏脸色红了又白,很是难堪。如瑾抬手止住碧桃,缓声道:“婢子不懂事,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小彭氏咬了咬唇,低头道:“奴婢不敢。”
“那么有事就说罢,快着些,我还有事。”如瑾作势起身,小彭氏连忙道:“姑娘且慢!姑娘……烦请跟太太通传一声,奴婢是来赔罪的。”
“赔罪?”
小彭氏用力点头:“奴婢先前一时慌乱错疑了太太,如今醒悟过来悔愧不已,奴婢想跟太太当面赔罪,求太太宽恕。”
如瑾站起来,笑了一笑:“就为这个?那么你且去吧,你的话我自会带给母亲听。”
“求姑娘让奴婢进去见一见太太……”小彭氏眼里含泪,满是愧疚,“奴婢真是对不起太太,只想跟太太当面说一说。”
如瑾依旧笑着,言辞却是不客气:“母亲是堂堂侯夫人,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想见就能见?让你站在这里说话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小彭氏愣住,未想到如瑾这样不留情面,满屋里还有好几个丫鬟伺候着,都拿眼看她,顿时让她红透了脸。
如瑾再也不看她一眼,径自扶了丫鬟的手走进内间。屋舍狭窄,秦氏在里头听得分明,朝女儿点了点头,十分满意她这样的处置。
如瑾坐在母亲身边重新捧了茶碗,笑道:“咱们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