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无所谓的笑笑,低头用粉石在衣料子上比来比去,试着落笔划线,随口道:“就是新娘子穿的,你们给我打下手吧,我要做嫁衣。”
“啊?”丫鬟们全都愣了。
近来秦氏倒是经常念叨如瑾的将来,说她年纪到了,亲事还没个着落,让人着急。对此如瑾向来不太在意,怎么现在却背着秦氏自己亲手裁制起嫁衣来?
还是碧桃反应最快,脸色煞白:“姑娘您……您和凌先生已经……”私定终身这几个字她到底没敢往出说,但其余人都听明白了。
青苹安静的眨着眼睛,默默的想,姑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有主意的人啊,不声不响的,都开始给自己准备嫁衣了。侯门嫡小姐和平民大夫,这身份差距实在悬殊,跟戏文里演的似的。不过除了这一点,姑娘和那凌先生真得很相配。凌先生一表人才,医道又好,诚心诚意帮了姑娘和太太这么多忙,还舍命救过姑娘,若是来日成了姑爷,一定会将姑娘捧在手心里疼惜吧?不过侯爷那边肯定不会答应,作为近身的丫鬟,她该怎么帮助姑娘才好呢?
蔻儿和寒芳跟青苹想的差不多,蔻儿想的还要多一点,寻思姑娘偷偷做嫁衣,是不是准备私奔?
吉祥也是在跟前的,如瑾说这事时并没有刻意避着她。吉祥从来不主动参与如瑾屋里的任何事,此时也是紧抿了嘴一声不吭的看着,不过脸上很有担忧之色。
如瑾放下了手中的粉石,将眼在丫鬟们身上转了一圈,不由好笑。
“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提凌先生做什么,把那些念头都给我收起来。这嫁衣的事情不许往出说,母亲那里也不许告诉。”
“姑娘,不是凌先生?”丫鬟们都诧异万分。和姑娘接触最多的男子就是凌慎之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自然不是,怎会是他,别胡乱议论先生。”如瑾正色告诫丫鬟们,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有那么一丝怅然。
凌慎之是多么出色的人啊。
平日她并没有往这上头想,然而此时有了梵华殿的应允,再被丫鬟们提起凌慎之,她心里头便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从青州到京城,一桩桩一件件,那干干净净的青衫男子,眼中有绵密而隐匿的情绪。如瑾渐渐也觉察到了,只是她一直不敢往深里想。他太干净,她身边却有那么多的污浊,那么多的不得已,她不想将他拖进来,下意识的排斥着更深的交往。母亲生产的那日,他给了她“朋友”二字,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可是现在,长平王于她是恩人,凌慎之也是,若是非让她以报恩的方式与谁在一起,她宁愿那个人是凌慎之。
嘶……
打住,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种事有的选吗。如瑾用力捏了一下拳头让自己回神,却忘记了手中还握着裁衣服划线用的粉石,这么一捏,便将那东西捏碎了。细小的白色粉末落在大红衣料上,污了一片。
“姑娘小心脏了衣服,奴婢来收拾。”青苹上前接了如瑾手中的粉石碎块,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手,将衣料拿到外间去抖灰。
如瑾坐到椅上,抬头看见几个丫鬟担忧的看着她,摆手笑了笑:“别在意,我这是练手呢,现在没动静,日后总有待嫁的时候,我针线一直很糟糕,不早点练着到时怕要抓瞎。”
丫鬟们应和着分头去做事了,自然谁也没信如瑾的话。有拿大红料子练手的吗,分明是有事。可具体是什么事,如瑾不说,她们也猜不出来,更不敢多问,只能照吩咐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
选秀之事过后,如瑾没再给蓝泽用药,凌慎之说过那方子用多了不好,从池水胡同时到现在,一共给蓝泽用过三次,这次之后,蓝泽的身体果然比以前更显虚弱,头疼也越发严重了。
不得已如瑾又跟凌慎之求了调理的药方,蓝泽再如何毕竟是生父,她偷着给他用药已经是对不起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此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