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侧头冲她笑笑,自己主动说起来:“魏地与咱们接壤的寒妲和卧尔骨两部,每年还象征性地朝贡示好,勉强算是属国了。属国怎会犯边?若有滋扰,也是下头流民马匪不懂事。朝廷自然不能跟”马匪“一般见识,滋扰的军报奏上来,最终也只是行文责令当地剿匪。又去哪里剿?难道灭了人家部落吗?一来二去,下头也就不报鞑子犯边了,统一都说是流寇扰民,反倒还能跟朝廷要些剿匪的钱粮,总比担上虚张声势、挑拨朝廷和属国关系的罪名强。”
这……
大燕的天下太平,莫非,都是如此睁眼闭眼的自欺欺人换来的?
如瑾静静望着身边人。
他是笑着的,眉宇之间却是冷峻至极,迎着正午明亮干净的日光,整个人如同冰天雪地里封了千万年的寒冰古玉,光华流动美至极点,然而只能远观,怕一接近,就要被寒气冻住。
唯有两人互握的手心里,有融融一团温度。
“阿宙,说说宫里吧,湮华宫那边太妃文氏是否安然无恙,你知道了吗?”
她引着他想些别的事情,用无关国事的琐碎吸引他的注意。刚吃过饭,动怒不好。
不料他闻言,眼角寒意仍没褪去多少,随口道:“她自然没事。清醒的人在起火时总知道躲避,比疯疯癫癫的罪妇更容易保住命。如今幸存的人都挪到另一处宫院安置去了,对她们来说倒是因祸得福,起码这个年能在不漏风的屋子里过。”
他怎么是这种语气?
“阿宙,难道冷宫起火不是意外?”
是谁闲得发慌,把主意打到冷僻到不能再冷僻的湮华宫里去?如瑾仔细回想那里的人,除了先帝时残留的一些,这一代皇帝倒是也贬过去几个人,但都算是无关紧要的低等妾嫔,并没有谁会威胁到宫中后妃们的地位,不至于招祸吧?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异于前世的事?
桩桩件件,这一世较于前生,改变太多了。她不确定旧日的记忆还能不能用到现在。
长平王微微沉吟,并没有马上回答,牵着她的手又走了一会,穿过一片冬日仍然青翠的小竹林,穿过结了冰的曲水回廊,到一处敞轩里稍稍歇脚。
远远跟随的丫鬟吉祥快步抱了软垫放在竹椅上,然后退下,和至明等人一起遥遥站在几丈外等候传唤。主子们并肩散步说话的时候,她们都不往前凑。
长平王拉了如瑾坐下,“这里背风,坐一会吧。”随即笑道,“原本踌躇要不要与你细说,不过,你太聪慧又喜多思,瞒着你,反而会让你心中惴惴,倒不如说开了好。”
于是便将弘度殿里萧宝林的事情大致相告,之后笑问,“所以你来猜猜,湮华宫失火会是什么缘故?”
萧绫……
如瑾微微凝眉。
果然此生处处不同。萧绫获宠时候提早,而她那个侍女的发难,也远远早于前世。可是最后竟然是被杖毙了么?以前,死的可是萧绫,那侍女和同宫的人被贬去杂役局做了一段苦工之后,最后是被皇后“偶然”得见,一时心慈调到了凤音宫的。
就像,紫樱随了宁妃……
前世与萧绫不熟,听了她的事,也只当做宫廷里许多起落之一了。直到死后发现紫樱背主,才推己及人想到了萧绫那个“幸运”的侍女,恍觉自己和萧绫不仅长得相似,连被底下人背叛都是一样的路数。
只可惜,萧绫那侍女太过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貌丑,不然,会不会也和紫樱一样成了新主笼络龙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