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还有静妃的宫女们伺候左右,熙和长公主低头认真品茶,耳朵定然也是支着的。宋王妃一路从弘度殿走来想必已经被许多宫人看见了,她这样不知避讳所求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如瑾请她“但说无妨”,她便说:“是襄国侯府原来的侍女,名叫如意的,她现在病得很重,想求蓝妃将她接出我们府出去诊治……你也知道,我那边延医问药很不方便……她毕竟服侍我一场,我不忍看着她每日躺在床上煎熬,请你能否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她一把……记得,你以前还曾托我照看她的。”
如瑾很意外,没想到这个时候宋王妃会提起如意。这个丫鬟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如瑾的脑海里了,只是以前经手消息的时候看到关于永安王府的,偶尔能找到她的一两件琐事。当日她被永安王收房,后来有孕由宋王妃做主抬了姨娘,再后来传出的消息就是因身子弱没保住胎。
此时宋王妃又来说她病重……
“是当日落胎留下的病根吗,情况如何?”如瑾问。
宋王妃点头:“正是,那一胎原本就伤了她的元气,后来又怀了一次,结果才两个多月就掉了,掉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她又怀了孕。一个女人哪里经得起总是落胎,渐渐的……她身子越来越不好,我们府里的情况……太医们进出有限制,若非大事不怎么过来,一日日拖着就拖得起不来床了……”
熙和长公主从旁插言:“两回是怎么掉的?”
宋王妃说:“都是不经意,头回是不小心崴脚摔了一跤,摔得也不重,不知怎么就……后来那次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孕,吃了凉东西。去看诊的太医说,是她体质太弱,原本不易留住胎。”
熙和长公主“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如瑾问:“那她现在?”
“整日在床上躺着,吃不进东西也睡不安稳,瘦的只剩骨头架子,我看着实在……”宋王妃叹口气,再次开口相求,“这件事是很难为你,若要从永安王府接出一个姨娘去,被人知道不好,但她不仅是姨娘,也是你的旧仆,若有人指摘的话这点兴许能拿来堵旁人的嘴。”
如瑾看着宋王妃沉思。宋王妃没有回避目光,一脸诚恳。
如瑾摸不准她是否真心诚意,和她打交道的机会太少了,寥寥几次见面并不能认清一个人的品性。
可抛开这些不说,如意若是真的病入膏肓,在永安王府住着的确不适宜诊治。首先太医们就不会为一个婢女姨娘尽心,何况永安王府又不是随意能进去看病的地方,任何人进出都要经过皇帝点头,皇帝不成了,要长平王和内阁点头。
特开例外允许太医频繁进去治病吗?显然不能给永安王府这样的机会,太容易浑水摸鱼勾通消息了。
那么只能把她接出来治病。
但,她是否值得?
如瑾觉得自己越来越冷血了,以前要是遇到这样的事,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先救人要紧。可现在,她首先权衡的是永安王府会不会趁机搞小动作,以及如意这个人救了之后是否会给自己这边添麻烦。
“王妃,以我的身份接如意出去,让皇上亲口下的禁令为我开特例,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沉吟一瞬,如瑾缓缓开口。
宋王妃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低了低头,勉强笑了笑:“是,是难为你了。那么……还请不要介意我的唐突。”
如瑾再没说什么,宋王妃低头片刻,站起来告辞,“那边还在祈福,我私自离场坏了规矩,这就赶回去。”
如瑾要站起来相送,她阻止了,“你身子重不必拘礼。”说着朝熙和行个礼离开,熙和也没留她,命宫女好生送她回去。
上午的祈福完毕之后,眼看快到午膳时间,熙和命贴身的嬷嬷朝弘度殿众人传了话,说下午那一场不必在宫里做了,由各人回家自行去祝祷,以后一到六品命妇每日轮流来宫中集体祈福,六天正好将所有品级轮完。
这个吩咐一出,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相当于是来一天歇五天,总好过原先预料的每天一整天都耗在宫里。于是散去的时候,大多人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之后坐在静妃宫里,大家听下头宫人回禀各位命妇今日的表现,说起离宫时有的人甚至笑逐颜开,熙和便笑道:“蓝侧妃出的好主意,最开始给大家一个酸枣子吃得难受,紧跟着给个甜枣,这就让人把之前那份难受忘掉大半,反而还可能生出庆幸之心。”
静妃掩口而笑:“所以说蓝侧妃会揣度人心,不然老七怎会那么重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