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之后,这几日后宫的嫔妃们正在搬挪宫殿,该搬的搬,该走的走,正是到处乱着的时候,又因为情况特殊皇家没有男子在京城做主,有些关乎皇家的事朝臣们就拿来讨陈嫔主意。于是宫禁并不是那么严谨,臣子来陈嫔这里总要进后宫。
如瑾道:“倒也是,等娘娘住进慈和宫里,四面宫禁一关,规矩重新立起来,谁进宫都要先抵牌子求见,见与不见都在您了。”
两个人在暖榻之上左右做了,宫女端上热乎的甜汤和点心来,如瑾就把长平王有了消息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嫔朝西念了好几声佛,觉得不够,又亲自去次间供奉的佛像跟前拜了拜,才回来重新坐下。
如瑾顿时知道原来平日里不见陈嫔念叨儿子,似乎毫不担心,却都是藏在心里头的。“娘娘,王爷近来还是不能回京,恐怕还要您多费心一些。”
“我没什么,你该当心。”陈嫔喜色满眼,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说话语速也比平日快些,隔桌握了如瑾的手,“好孩子,这些天你实在辛苦,注意自己身子要紧。我紧张孙儿,更紧张你,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宙儿在外才能放心。”
“我没事的,这两日感觉好多了。”如瑾隐瞒了每日药力上来之后的难受,只笑着说无妨,“外面的事娘娘且宽心,王爷留下的人都是稳妥不过的,原本没有我他们也能将一切办妥,我不过是间隔问问情况而已。倒是宫里要娘娘多费心。”
陈嫔道:“你不用自谦。没有你,许多事他们底下人不好出面,根本办不成。宙儿的眼光果然不错,竟然能从青州那么远的地方把你寻出来,他生在皇家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最后倒是得了你,可见世上之事总是公平的,这里缺了,那里补上。”
被当面这么夸赞,如瑾微微低了头。
心里却在琢磨陈嫔的话。
这里缺了,那里补上。那么她呢?是因为前世太凄惨,所以今世才有幸重新来过,得到长平王所给的一切吗?
从陈嫔宫里出来,如瑾一路都在思量这种反差。
松软狐皮围拱的步辇平稳行驶在宫道上,寒冷的北风时而扑过来,可身上穿得厚,头上也有新制的貂皮雪绒帽御寒,连半边脸都遮住了,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小炭炉子,如瑾只觉得浑身发热。
她就想起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幽居在潋华宫的偏厢里,刚一入冬手上就生了冻疮,夜里冷得睡不着觉,睁着眼睛天就亮了。那日子,真是回忆起来都觉得发寒。
“蓝妃。”
路边突然有人叫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从拐角转出来的一个宫嫔,衣衫单薄,孤伶伶矗在墙边。如瑾定睛一看,认出是萧绫。
“停住。”跟着辇轿的吴竹春叫底下停住步子。
如瑾坐在辇上往下看,见萧绫脸色苍白,似乎是冻了半日了。“什么事?”
最近正是妃嫔们迁宫的忙乱时节,她不在自己宫里打点行李,独自出来做什么。
萧绫朝如瑾周围一大群随侍看了看,欲言又止。
如瑾微微抬手,让其他人退后几步,只留了吴竹春几个贴身的和抬步辇的四个内侍,“请说吧。她们是不可能离开我身边的。”
萧绫打量吴竹春几人,踌躇一下,终究还是走到跟前开了口。
声音极低,“蓝妃,我不想去皇家庵堂,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