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会,居然哼了一声,朝她的右手边那排座位指了指:“去那里坐着,然后把身份材料给我一下。”
闻霭坐下之后,拧了一下陆瑾昀的腰窝。
陆瑾昀抓住她作怪的手,朝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陆夫人,别闹了。”
哦。
审判员和另外两名人民陪审员已经开始入席,看到空着的原告位置的时候,审判员皱着眉问了一句:“原告没来还是走开了?”
书记员扭过头去答:“还没出现。”
审判员又看了一下表,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到点不出现的话按原告撤诉处理啊,等于是又一个五分钟搞定的庭。”
然后就跟旁边的陪审员开始聊了起来。
闻霭看着这并不严肃的法庭氛围,低声凑到陆瑾昀耳边:“怎么跟我想象中不一样?他们怎么都不戴假发的?”
陆瑾昀笑了笑:“那是英美法系的做法,国内不这样的,而且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不是什么重大的案子的话,庭审也就是走个过程而已,很多时候在开庭前法官都已经有心里的判断了。”
闻霭咦了一声:“那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呢?”
“主要是质证,还有将之前递交的书面文件,口头再表述一下。”
看到闻霭还是有些紧张,他偏头想了想,将自己刚开始从业的时候在庭上亲历过的一个囧事说给她听。
“其实法官很忙的,有时候忙起来,脑子就不太转的过弯。”
“比如说?”
“比如我有个离婚案件的当事人,法官想要了解她的第一段婚姻情况,就问她当时离婚原因是什么。”
闻霭努了努鼻子:“可是这是侵犯人家隐私吧?你的当事人可以不说的。”
陆瑾昀笑了笑:“对,但是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法官说是因为丧偶才离婚的。”
闻霭侧目看他:“然后呢?”
“然后法官就问,是哪一方丧偶。”
闻霭反应了一会,直接用手掐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陆瑾昀被她掐的有些疼,低头看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一只偷吃的小松鼠一样,唇角轻轻勾起,没有管她。
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闻霭就觉得刚才紧绷的心似乎沉静了很多。
看着审判庭内的时钟秒针马上就要指向12的位置,书记员起身走到门边打算关上门。
然后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女人。
闻霭就这么看着闻晓扶着夏梦,跟在代理律师的身后走了进来。
“原告律师注意一下时间,下次再这样的话,迟到一秒钟也按照你们撤诉处理。”审判员可能是已经做好了五分钟开完庭的准备,看到原告出现之后,阴着一张脸对方律师说道。
对方律师朝着法官点后哈腰:“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塞车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验证过原告身份之后,法官宣布开庭。
其实该递交的资料之前都已经递交了,法官按照法庭的正常程序在走着,等到了原告陈述阶段,律师都还没说话,一直坐在那里没吭过声的夏梦先开口了。
“她一直到她爸爸死的时候都没有回来看她爸爸,她凭什么得到她爸爸的生前遗产!”
审判员一愣,旁边的两个人民陪审员都是中年妇女,顿时以有些异样的眼神瞥了一眼闻霭。
“原告请注意一下,法定继承并不要求被继承人作为或者不作为才能够得到遗产,只要身份符合的话,就符合法律的规定。”
闻霭却在此时淡淡开口:“说的你在他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似的。”
她又状似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也对,就算那时候你想陪在他身边,也实际不可行啊,毕竟都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夏梦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朝闻霭怒目以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会把我的青春耗在里面九年?!”
审判员一敲锤子:“原告注意一下你的情绪!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喊法警过来了!”
闻晓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扶着夏梦,一边对法官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妈她情绪控制的不太好。”
夏梦紧闭着嘴,唇瓣都在颤抖,似乎在死死地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
闻霭闲闲地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抱胸:“不仅要控制情绪,还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脸皮。进去的时候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青春,啧。”
陆瑾昀一直呈双手交握状,正襟危坐,似乎并没有受到她们争执的影响。
看到审判员的面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对方律师赶紧朝闻晓使了一个眼神:“赶紧先带出去冷静一下。”
真的是,本来他就说不要让夏梦进来,毕竟他是知道这个老女人有心理问题的,每次在律所见面的时候,声音大的几乎都要把整个律所给掀翻。
一口一个“你必须要给我打赢”“一点渣滓都不要给那个臭婊|子留着!”“最好是把她能够告到坐牢!”
不仅法盲,还野蛮。
弄得每次她出现在律所的时候,前台都要悄悄地给他发消息。
“王律师,那个情绪不太好的客人又来了,保重哦。”
然后他就要把办公室里面所有易碎的东西都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