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这就想混过去?卫雪玢冷冷一笑,心里对一点儿原则都没有朱学文也颇为看不起,“刚好,汽车站跟民政局离的不远,咱们顺道儿把手续办了,你们一个个骗人的骗人,和稀泥的和稀泥,欺负我不姓宋也不姓朱不是?”

她冷哼一声,“可你们别忘了,这里不是郑原,也不是南固,我卫雪玢不是你们说欺负就能欺负的!”

“我已经认了爸妈了,你还想干啥?”朱相庆被卫雪玢气的肝儿疼,这女人就没跟他一条心过!

“认完就算啦?你没听你姑说嘛,他家怀庆要结婚,他家来庆要上学,他家只有几亩地,”卫雪玢看着宋老二,“大姑父,你来跟大家说说,大姑这话是啥意思?只是说给我们还有爸妈听听,不用我们操心插手的意思不?”

朱相庆当初往南固写信,只是找了个城里的媳妇,在供销社工作,家里还出了三个大夫,哪里说过这死女人这么难缠?“这,”

不需要朱学文跟朱相庆管的话宋老二实在不能说,“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是一家人,怀庆跟来庆,还有两个妞,你们怎么也得搭把手儿不是,我跟他娘没成色,除了会下地啥难耐也没有,”

宋老二几乎也要落下泪来,“俺们人穷,也是要脸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俺也不会张这个嘴,实在是……”

“刚才不是说了嘛,一个月给你们十块钱,”除了送自己去南固,还有自己复员回去看他们,朱相庆这是第三次看到宋老二流泪,他顿时心如刀绞,暗骂自己真是个不孝子。

十块?说的真容易,“刚才我说的可是你要是改姓宋,我才答应掏十块,行,我现在答应你,省得你往我头上扣不孝的帽子,但既然孝顺了,咱也得从里往外轮着来,”

在卫雪玢眼里,不论是宋家还是朱家,都是一个烂泥潭,说的多了,只会加剧她赶快跳出来的决心,“大姑跟大姑父你都给十块,那爸妈你一月咋不给十五?你可是姓朱的,至于我家那边嘛,也是亲娘,照这个规矩,我一月也给我妈十五块,就这么说定了,”

卫雪玢拍拍手,“爸,妈,我送你们去车站,这以后啊,你们也有儿子的孝敬拿了,”她冲一旁偷笑的王秀梅挤挤眼,“您可记得去邮局取钱!”

“嗯,你放心,十五块钱呢,可不是小数!”王秀梅抿嘴一乐,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朱相庆道,“我知道相庆最孝顺了,只要他认我这个妈,他大姑有的,我这个妈一准儿就有!要是哪个月我收不到钱啊,我就往他厂部写信,问问厂里是不是没有给我儿子发工资?!”

王秀梅也看透了,自己那个丈夫脑子也清楚不到哪儿去,嘴上骂着,其实心里还是向着人家外甥朱相庆的,但她“恶后娘”是已经当上了,那就把“恶后娘”给扮到底,而且她也绝不能像姓朱的姓宋的那样坏良心,坑人家卫雪玢!

☆、第16章 五块

这怎么行?他自己一月二十六块,卫雪玢二十二块,要真是照着卫雪玢分配的,一个月光送出去的就得四十块,他们怎么生活?

朱相庆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给朱学文跟王秀梅钱,他们的工资加起来一百多块呢!

至于卫家,哪有嫁出去的闺女一月给娘家十五块的?朱相庆知道卫雪玢这是跟自己置气,但他也知道,如果他敢给朱大妮儿十块,卫雪玢绝对会往娘家送十五的!

“这可不中,哪有出嫁的闺女给娘家恁多钱的?没那道理,我去跟亲家母说,”朱大妮儿不依了,立时跳了出来,“我就不信了,亲家母还敢伸手接这钱!?”

卫雪玢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妈有啥不敢接的?我妈还怕你这个这大姑了?你跟谁亲家母呢?我家没有姓宋的亲家!朱相庆我告诉你,你要敢只给你姑不给我妈,咱们这会儿就去厂部见你们厂长去,叫他来给大家评评理,到底该孝敬哪边儿?”

反正在朱相庆眼里自己也是泼妇,卫雪玢也豁出去了。

“娘,不,姑,姑你别闹了中不中?”朱相庆真是怕死卫雪玢了,这人摆明了是嫌弃他家里负担重,不乐意跟他过,更倒霉的是他身体没有恢复,他们两个连房都没圆,他在卫雪玢跟前说话一点儿也不硬气。

他看着卫雪玢,“那你说咋办?我一个月多少钱你也是知道的,以后咱们这个家就由你来当,你说叫我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朱相庆见朱大妮儿又要哭,忙又道,“但南固那边不给真不行,毕竟家里地少,怀庆来庆也大了,还有招娣儿跟待见儿,都要用钱类,不管怎么说,一点儿不给也不中,我这人不抽烟也不喝酒的,没啥别的爱好……”

朱学文等着去车站呢,今天是星期天,他明天还要准时去学校参加升旗仪式,“家里地哪里少了?八亩地还养不活六口人了?我看是肯下地干活的人太少!相庆,就算你认祖归宗,”

他见朱相庆要张嘴,瞪了他一眼道,“他们生了你没错,你孝敬你生身父母也没有错,但怀庆招娣儿都老大不小了,你二十那会儿,可是月月都往南固寄钱了吧?”

朱相庆脸一红,从他去当兵,每月除了买牙膏,除下的钱几乎都给父母寄了回去,就听朱学文又道,“但你现在也成家了,以后跟雪玢还会生儿育女,难道你不管老婆孩子,只孝敬你爹娘,养你都已经成人了的兄弟姐妹?”

“我,”朱相庆没想过这么多,卫雪玢又不是不挣钱,他们只要节省一些,卫雪玢那二十多块钱其实也够他们一家子用了,但现在看来,以卫雪玢的刁劲儿,只怕是不会肯的。

朱学文看朱相庆的样子,没来由又是一阵儿气,他快刀斩乱麻道,“既然你要认我不认亲爹娘,那这事儿今天就定下了,你还是我老朱家的儿子,还认我这个爸,以后就照着我定的规矩来,咋样?”

朱学文一向好脾气,但蔫人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朱相庆一缩脖子,看了看同样可怜兮兮站在一边不敢吭声的宋老二一家,点点头说,“爸说咋样就咋样,我听您的。”

“我跟你妈都有工作,挣的也不少,我们不用你给生活费,至于南固那边,你一个月寄五块钱回去,还有雪玢那边,雪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论是闺女还是小子,都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雪玢娘家,也一样,你们每月补贴亲家母五块钱,她一个女人家家带着一大家子过日子,也不容易。”

这样一来,他们小两口还能剩下三十八块钱,除了吃喝,慢慢存着为将来生孩子做准备,“你别忘了,你身体还没好全乎,该看病还得去看,这上头的钱不能省!”

朱大妮儿一听每月只给他们五块钱,顿时不愿意了,他们一大家子才五块,朱相庆跟卫雪玢两个小年轻每月就握着三十八?“你们俩太年轻,挣的多只怕也存不住……”

“大姑你放心吧,我在娘家啊,外号就叫钱匣子,这钱只要进了我的手里,谁也别想抠出去,”卫雪玢笑眯眯的走到桌子前,从朱相庆中山装上头的口袋里拔出钢笔,找了张信纸,刷刷刷的将朱学文刚才的话写了下来。

这会儿还不兴什么协议合同,但她可是三十年后过来的,啥也比不了这白纸黑字儿管用,“相庆你看看,你要是同意爸说的,就叫大姑父在这上头签个名儿,摁个手印儿,以后啊,也不用担心万一那天我一生气,不肯给钱儿了。”

朱相庆想说没必要,但抬头正碰上卫雪玢冷冷的目光,朱相庆没来由打了个寒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如果自己跟宋老二不签,卫雪玢一定还会闹着去民政局的。

朱学文也没有想到卫雪玢会来这一出儿,但人家说的可是省得将来人家反悔了不给,他能说什么?“我先签,不但以后你们不用给我跟你妈养老钱,就算是以后我们病了躺倒了,你们也不用给我们拿钱,我们两口子有存款,也有公疗门诊。”

宋怀庆在旁边看了半天戏,心里真是把宋老二两口子跟朱相庆给恨死了。

当初若是宋老二他们送到郑原的是自己,现在进工厂娶城里闺女的就是他了,他一定会好好孝敬舅舅妗子,才不会像朱相庆一样,简直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舅你说的这叫啥话,你有钱是你的钱,我哥该给的孝敬是他该给的,你们把他养大,又供他读书,难道还不衬他每月五块钱?”

要是他,每天给朱学文两口子十块也是心甘情愿的,宋怀庆私下算着,舅舅妗子手里的存款只怕都得有两三千,那将来可都是自己的。

只可惜,这些将来都是朱相庆那信球货的!

宋怀庆话说完,朱学文两口子没怎么着呢,朱相庆又满脸通红了,“怀庆说的对,我跟雪玢每月也给爸妈寄五块回去,这是应该的。”

凡是朱相庆不愿意的,都是卫雪玢支持的,反正她没有打算跟朱相庆好好过日子,朱相庆的钱给养了他六七年的朱学文跟王秀梅,比叫朱大妮儿这帮子蛀虫花要强的多,“中,这个我也乐意,这事儿交给我了,每月我准时往妈那儿寄钱!”

只要不是给自己的,每一分朱大妮儿都是心疼的,但她想反对也没有人肯听她啊,无奈之下,朱大妮儿只能又拿手巾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她心疼啊!

卫雪玢没功夫理朱大妮儿,她把笔递给朱相庆,“你叫姑父来签字,签完了还得送爸妈去汽车站呢!”

郑原离洛平也就两百多公里的路程,但现在的交通发达程度跟三十年后不可同日而语,从洛平到郑原汽车要跑上四个多小时。

“姑,姑父,您来签个名儿,”朱相庆有些不敢看宋老二,明明是亲生父亲,偏得喊“姑父”,他恨不得抱着宋老二哭上一场。

宋老二用手将烟袋给摁灭了,“好,我签,其实照我的意思,你们小两口才成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俺们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些,但只要家里有粮,日子都能过的下,不能再跟你拿钱了,”

“爹,”朱相庆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是俺该给的,您一定得拿着,怀庆招娣儿都大了,用钱的地方更多,是俺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