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御前上下对她这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正经做皇后的人自然恭敬有加,总是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再请她进去。这一日,苏妤却被拦了下来。

“窦氏在里面。”徐幽亲自迎出来道。语中一顿,又说,“但陛下不在。沈大人和几位重臣急着求见,陛下便去广盛殿议事了,她就一直跪在这儿,非得见到陛下不可。”

苏妤往里一瞧,便看到了那个跪得笔挺的身影,一蹙眉道:“她来干什么?”

“自是为窦宽求情的。”徐幽揖道。

苏妤一凛:“她还不知道?”

“没人告诉她。”徐幽垂眸说,“御前么……夫人您也知道规矩,臣等也不敢随口说。”

窦家的事太大了,人人都格外谨慎。

“本宫知道了。”苏妤微一颌首,提步便进了殿。徐幽一见,知她这是有话要同窦绾说,也不拦着,只小心地护在身边,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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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跪不起的窦绾听得脚步声,侧了侧首,便看到了那正缓步行来的身影,清冷一笑:“云敏夫人。”

苏妤亦是一笑,颌首说:“佳瑜夫人。”

窦绾对她这般称呼未多做理会,神色淡淡道:“陛下不在这儿。云敏夫人你有着身孕又正值盛宠,总犯不上和我一样这么等着。”

“是,我不必等。”苏妤点头承认。如若她愿意,此时去广盛殿求见,皇帝也必会见她。

冷睇了窦绾须臾,苏妤终是道出了那句话:“你父亲已死了。”

窦绾的身形陡然一颤,她又说:“你也不必等了。”

“你……”窦绾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父亲死了,他自尽了。”

苏妤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落了座,浅笑着请徐幽带旁的宫人暂且离开,徐幽有些犹豫,苏妤便又转向窦绾道:“你记着,今时今日,你最好冷静点。若不然,本宫让你父亲连全尸也留不得,你信不信?”

窦绾喉中发出的声音一哽,默然点头应了,苏妤再度看向徐幽,徐幽这才放心地带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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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冤、觉得窦家冤,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陛下逼的,若是陛下待窦家好,你们便不会如此,是不是?”苏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

窦绾冷淡一笑:“难道不是么?我父亲身居相位,若不是陛下迫得太紧,他何至于造反。”

“那我告诉你,根本不是那样。”苏妤抿唇而笑,“你相信轮回么?”

窦绾微愣,不知她为何问到这个,苏妤也未等她回答,自言自语般地道:“我信。我不止信,我还经历过。你知道么?我活过一次,头十七年和这一世一样,嫁给了陛下、被认为害了楚氏的孩子继而受尽厌恶,最后死在了宫里。”

窦绾听着,头一个反应是苏妤疯了。抬眼却见她神色静静的,一字字都说得平缓认真,就沉默不言地听她继续说下去:“知道我为什么死在宫里了么?因为陛下死了!”

苏妤回想着前世的事,笑意清浅:“死因……是围猎时跌下了马——现在你该明白了?哦,上一世里你还不是佳瑜夫人,是正经的皇后,还育有皇次子,陛下唯一的嫡子。按理说,这孩子本就是最有可能继位的,你们窦家还不是为了‘万全’,取了陛下的命?”

看得出窦绾复杂神色中的震惊,苏妤知道,让她相信这些太难了。继而笑意又深了几分,不疾不徐道:“那年我为什么在你身边安插宫人、防着你有孕?因为在上一世,你就是那时候有的孕。”

她又说:“所以……算起来,你于我还有弑夫之仇呢。”

即便上一世时皇帝待她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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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说假、亦不说全。苏妤只是很想知道,窦绾是不是还有心一争——如若没有,她倒是乐得求皇帝饶窦绾一命,毕竟那些事情窦绾这辈子并没有做,与其这时候杀了她,不如让她在冷宫活着,权当为腹中孩子积德了。

因果报偿,苏妤无法不信;为了孩子,无法不小心翼翼。

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跪着,静等着皇帝回来。贺兰子珩进殿时,这场面弄得他很是一愣,瞧了眼苏妤又瞧了眼窦绾,后者便拜了下去,语声冷冷地道了句:“陛下安。”

苏妤则是微微一笑,唤人进来奉茶。

皇帝落了座,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遂问苏妤:“怎么了?”

“喏,问她。”苏妤睇了窦绾一眼。

窦绾再次下拜,却说:“臣妾有事禀……求陛下屏退旁人。”

知道自己就是这“旁人”,苏妤很配合地立即要起身离开,感觉皇帝的手在她手上一按,遂颌首笑道:“没事……臣妾去外面走走。”

大抵猜到了窦绾要说什么。

闲闲地在成舒殿后的凉亭落了座,苏妤等着御前的宫人来回话。不一刻,即有宫人赶来,擦着冷汗说:“那窦氏……”

“怎么了?”苏妤羽睫一抬,淡笑着问。

“那窦氏怕是疯了……”何匀连头也不敢抬地道,“她跟陛下说……说夫人您是妖女祸国,说是什么转世的怨灵……”

果然。

苏妤一哂,追问道:“然后呢?”

“臣看着……怎的陛下跟信了似的,脸阴沉得不信。”何匀瞧着很是紧张,苏妤却心下了然:他当然信了,本来就是真的……

“哦。”苏妤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她自己不死心,就不怪本宫容不得她了。”轻轻一笑,她告诉何匀,“你去禀陛下,就说那些话是本宫告诉她的,为的便是看她是想明白了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何匀有些为难,心说“夫人您这不是把臣卖了么?”

“笨。”苏妤笑嗔道,“就和陛下说,本宫猜得到她会说什么,叫你禀一声罢了。”

“……诺。”何匀一拍额头应了下来,立刻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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