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当头,其他考生也都排队侯着。古时候的读书人,家境大多不错,许多人都是带了奴仆的。而且,看他们的模样大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背这么多东西进去,确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鼓噪起来,就要带着仆人一涌而入。
衙役也是恼了,将棍子横在身前,挡住人流,骂道:“你当我们想找这个麻烦,人他娘的实在太多。今天来考试的有三千多读书相公,若每人都带三个仆人,就算是去太和殿广场,也不够装的。你们就不要让我等为难了,读书相公们咱是惹不起,可打你几个下人老子还是敢的。再挤,我不客气了。”
吴节见实在太乱,忙对连老三说:“老连,我自己进去,你就不要跟过来了。公差说得对,这是贡院的规矩,坏不得。”
见吴节率先背了考篮进去,其他人才安静来,也陆地背了东西跟了上去。
可怜这些士子门家境都是不错,家中准备的东西自然十分充足。一个考篮,重约二三十斤,顿时将几个身子弱的压得不住喘息。
混乱,甚至还有书生摔倒在地,疼得嗷嗷叫。
实在太挤,吴节也管不了其他人,只奋力朝前走去。
等到了贡院前的小广场,人更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眼见着就到了点卯时刻,该来的早就应该来了。
所有的人都一般模样,背着沉重的行李,走了这一段路,都热得汗流浃背,头巾也歪了,衣服也脱了,一个个如同贩夫走卒般不成体统。
闹,实在是闹。
满广场都是吆五喝六的声音。
“顺义东山书院的同窗到没有,来大槐树,快过来!”
“昌平的士子,我是李孝义,可有熟人?”这个秀才估计在当地读书人中有些威望。
“房山的来没有?”
于是,考生们都按照籍贯和同窗的关系不断聚集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圈子。
按照乡试的旧制,所有的考试都会按照地域分片入场,大家集中在一起,也能提高效率。
比如燕京城里的考生大多被分在天字房考舍,而昌平则是地字房,房山是人字房,以此类推。
满眼都是人头涌动,就好象置身于夏天的粪坑之中,看到的尽是白花花的大尾巴蛆。
吴节直瞧得眼花,这种经历实在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在人群里走了半天,他也是有些急噪,索姓就站在原地,侧着耳听了半天,终于听到有人喊:“左都督陆府族学的考生们都过来!”
正是死胖子的声音,在三千多考生中显得突兀。
吴节寻觅着方向看去,却见陆畅正站在一口红木考篮上大声呐喊。
小胖子前几曰受了家法,精神上遭受重大打击,换其他人早就不知道颓丧成什么样子。可看那家伙的模样,却是一脸的亢奋,全然不受影响。
神经大条的人,心理多半非常健康,这一点却不得不让人羡慕。
胖子喊了一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牛角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也不知道是米酒还是茶水。
吴节看得好笑,正在这个时候,胖子又大吼一声:“节哥,节哥,就差你了。你他娘究竟躲哪里去了,急死个人呢?”
吴节这才举起了右手,朝前挤去:“来了,来了!”
“哈,终于等到你,这下咱们陆家族学都到齐了。”陆畅一把抱住吴节,不停地用手拍着吴节的背心。
而林廷陈和陆轩在旁边则是一脸的嫌恶,至于其他陆家族学的子弟也都有意无意地同吴节和陆胖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咳咳,胖子被这么大力气,我都快被你拍出内伤了。”吴节两忙将胖子推开,低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皮外伤罢了,已经结痂。”
“真不要紧?”吴节还是有些担心,这么热的天,若是发炎了,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可是要命的。
“放心好,真没事。”胖子道:“节哥,别忘了咱们陆家什么干什么,锦衣卫审案子,是要动大刑的。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可是常事,自然有得用的金疮药。”
吴节这才放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贡院里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吴节一惊:“现在就要入场考试了吗?”
“入场,早着呢!”胖子回答说:“现在是封街,封完街之后,卯时开始点名。考生要一个个验明正身之后,分考号入场。等下发卷子,得晚上了。”
“怎么这么迟?”
“三千多人,一整天时间都未必够。”
吴节醒悟,正要感叹,就有衙役高声吆喝:“封街了,封街了,各位相公,准备点卯。”
三千多人都下意识地一颤,静了下来,如同退潮时的浪花。
吴节心中一凛:真壮观啊,三千多人只录取七十五人,这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