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不卑不亢,其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却不是章公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也显得熟悉,可彩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熟人。
听说他是来找自己的,可听他的语气,却不像是过来与自己诗酒唱和的才子文士。
彩云好奇,抬头看出去,却见一个青年书生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院子门口,在飘飞的白雪中如同一道清爽利索的清风,就那么潇洒而至。
彩云在烟花行里也算是打滚多年之人,什么样的俊郎才子没见过。可眼前这个少年身上却没有普通书生那种柔弱白皙,倒不是不够英俊。实际上,这少年的武官棱角分明,挺拔得让人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
他穿着倒也普通,只一件松江棉袍。可裁剪得极为合身,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身体站得笔直,身上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站在那里,只微微一笑,就让这阴霾的大雪天立即晴朗起来。
这人,彩云认识,正是四川老乡,成都第一少年才子,吴节吴士贞。
不过,比起半年前,吴节显得高了些,皮肤也黑了些,身子也魁梧了些,更多了一股成熟稳重的男人味。
乍一眼看过去,彩云竟然有些不敢相认了。
心脏没由来地一跳,又想起吴节当初所作的那首词: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不就是为我写的吗?
脸颊不觉微微发烫。
吴节这句说其实说得有些无礼,这主要是同他从来没有出席过风月场合,不知道该怎么从清馆人说话所致。况且,他又有些反感这个行业,说起话来也随意。
可依依听起来,却觉得分外刺耳。这个小姑娘虽然还没有坐馆,可在楚腰居里呆了这些年。亲亲爱爱、风花雪月的场合见得多了。平曰里看到得都是那些风流儒雅的才子们对姑娘们百般呵护,当正菩萨一样哄着供着,什么时候见过吴节这种人物。
顿时就恼了:“来这里的就是找彩云姑娘的,可也要见得着啊,你以为你是谁,想见就见?”
吴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彩云姑娘究竟在不在啊,若不在,我改曰来就是了。如果在,烦劳引我进去。”
依依更怒,冷笑着继续挖苦:“看你打扮,一身破旧棉袍,也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快走快走,否则着人来轰你出去。”
吴节倒是一楞,已经有半年没听到人喊自己穷书生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里传来彩云的声音:“依依,不懂规矩,还不快请公子进来,这么冷的天。”
“彩云你果然在啊。”吴节一笑,一挥袖子,大步朝屋中走去。
“哎,你!”依依叫了一声,可怎么阻拦得住,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却见吴节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彩云姑娘。
而彩云则站起来盈营一福,眉宇间尽是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