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将朝中几个要臣留在文山随侍,朝中大小事宜的折子和消息送到文山,便有人可以处理,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做出他一面在文山疗养,一面在处理政事的假象。
而此地是坊州地界。
坊州是东昌侯的封地,扣下东昌侯在文山,便可调度坊州境内的所有人事和兵马。
李彻心中叹了叹,忽得有了底气。
而太傅此举,也让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还活着。
因为只有他还活着,太傅才会做此安排。
他在后宫并无妃嫔,亦无子嗣,若是他失踪三日不见踪迹,或是却已驾崩,宫中早就应当拥贵王之子,他的堂弟李通运登基,并回宫发丧,避免各地发生混乱。
但此事尚且还对外隐瞒,那便是他还活着。
只是,此时还不能露面。
李彻猜想,他醒来时在这匹马身上,那他自己许是还昏迷不醒……
这算是所有不好的消息中,最好的一条消息。
只要他自己还活着,他就有机会变回去!
虽然他还不知道从马变回去的方法,但只要他还活着,便有希望。
李彻心中似是吃了一枚定心丸。
侯夫人和楚颂平还在继续,但大抵说的都是方才的延伸,并无多少新的东西。
李彻并不意外,楚逢时(建安侯)和谭凯(东昌侯)都不在,王氏和楚颂平知晓得定然不多。
若更多的细节都让楚颂平知晓,那楚逢时这条老狐狸便也不必再做建安侯了。
临末了,楚颂平又忽然问起,“我听说早前谭源回来过?”
言及此处,侯夫人轻声叹了叹,“颂平,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多瞒你。你也知晓,源儿年纪也不小了,但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军中,说非建功立业不考虑婚事。到如今都及冠一两年了,婚事还没见苗头。原本好儿郎在军中洒热血,是家门容光,你岳丈与我都是认同的。只是他毕竟是侯府世子,房中又一直没个人照顾,总需将心思顾及着这头的。我是相中了你们二房府中的洛姐儿,她是庶出的女儿,容貌出众,又知书达理,我们两家交好,又知根知底,我想着她若是能来府中给源儿做个贵妾,便是两家亲上加亲了,老夫人也应当有这个意思,原本我将源儿寻回来,也是想趁着机会让他二人见一见……”
楚颂平似是意外,“那见上了吗?”
王氏又叹道,“洛姐儿大病了一场,这面是没见上。你也知晓源儿的脾气,他若不想,这纳妾之事怕是暂时也考虑不上了……”
楚颂平覆手笑笑,“岳母不必介怀,他二人也未必合适。”
王氏看了看他,也笑道,“也是,这缘分的事还真说不上怎么回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操不上心了,趁星哥儿还在府中,我多陪陪星哥儿才是大事。”
楚颂平又笑了笑,“我同岳母一道回府。”
“好。”王氏也笑笑。
“谭孝何时回来?”离开时,楚颂平又问。
说起谭孝,王氏似是头疼,沉声道,“原本让他在我生辰时回来,他非说路上有事耽误,要明后两日再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个狐朋狗友处厮混了几日,一日都不让人省心,若是他有你和源儿的十分之一,我这座娘亲的都庆幸了……”
楚颂平宽慰,“谭孝只是年幼,懂事便好了。”
“再过两年都该加冠了,哪里还年幼?”王氏微微拢眉。
看着二人远去背影,李彻久久没有动弹。
……
稍晚些时候,饲马的小厮上前给他饮水。
小厮昨日得了楚洛的赏钱,今日似是对他也格外亲厚,饮水,喂草,仿佛比在早前的马厩还好些。
“轻尘,你我二人就好好相处,这段时日,不要再生事,我必好生关照你,好不好?”饲马的小厮倒完干草,蹲下身子,朝着在食槽跟前吃草的他说话。
李彻心中还在想着楚洛的婚事,有些心不在焉。
就算是庶女,楚洛也是建安侯府的女儿才是,怎么会给旁人做妾?
他一个帝王,自然想不到后宅那些曲折心思,只道对楚洛实在不公平。
他现在已经俨然将楚洛当成了自己的主人,想着方才的事,心中就似愤愤有股火气瞥在心中一般……
什么叫房中无人照顾?
分明是见楚洛生得好看,想用楚洛让谭源收心罢了。
李彻用鼻子喷了口粗气。
喷得干草扬了饲马小厮一脸。
饲马小厮恼火,“才同你说完和平相处,你这倔脾气怎么就楞听不明白呢!”
小厮言罢,他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轻,小厮还以为是楚洛来看轻尘了,赶紧起身,朝着来人拱手行礼,幸亏多看了一眼,却不是六小姐,而是另外两位……
建安侯府的女眷太多,小厮一时没有对上,等对方都临到近前,小厮才灵机一动想起是谁。
“七小姐,十小姐。”小厮恭敬有礼。
亏得他对得上号。
七小姐楚岚是三房的庶女,十小姐楚眠是长房的庶女,十三岁的楚岚便要比八岁的楚眠高出一个多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