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另一道声音应道,“太傅所言极是,下官照此去做。”
这声音是封连持!
封连持是他新晋提拔的左相,在朝中威望还不算高,他是打算日后重用。
他眼下还昏迷着,朝中这些世家封连持怕是镇不住,此番多亏有太傅在,朝中上下还是很忌惮太傅。
太傅和封相都是他信任的人。
有他二人在文山坐镇,所以迄今为止,朝中上下还未生出旁的流言蜚语来,都道他是染了风寒,在祭天时忽然昏倒,而后遵太医医嘱,在文山将养,就近处理朝政。
李彻耐心从听封连持口中听他说起自己昏迷这六七日来,文山这里发生的事情,李彻先前悬着的心仿佛也陆续安定下来。
稍后,又听封连持叹道,“方才听娄太医的意思很隐晦,若是再隔十天半月,陛下还是醒不过来,便要做好醒不来的准备……”
太傅双手覆在身后,虽没有应声,但重重叹了叹。
两人都想到同一件事——陛下自登基以来,一门心思放在新政和改革上,后宫空无一人,膝下连可继承皇位的子嗣都没有。一直以来,朝臣都在担心皇室开枝散叶的问题,唯一不急的似是只有陛下一人。
若是半月后,陛下还未醒来。
遇刺昏迷的消息传出,恐怕陛下的叔父,兄长都会蠢蠢欲动,届时长风免不了陷入混乱的局面中。
太傅喉间轻轻咽了咽,叹道,“陛下会醒过来的。”
封连持垂眸颔首。
太傅和封连持先后出了寝殿。
如今寝殿已不让外人入内,只有在文帝近前伺候的内侍官,宫女,侍卫和太医,太傅,封相几人。
太傅和封连持刚出了寝宫不久,便有端着水盆的内侍官上前,跪在龙塌前。
先前太医院院首亲自替陛下喂了药,眼下,内侍官上前替李彻洗脸。
温热的水汽占在脸上,李彻竟然都能感觉得到。
李彻的眼珠来回转动着,拼命想要睁开眼,呼吸也越加急促,但内侍官面前伺候的人却依旧安静得躺在龙塌上,同往常一样,没有半分动静。
李彻咬紧牙关,他要怎么才能醒过来!
李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内侍官替他擦完脸,又伸手抚起他的手,拧了毛巾替他擦手,李彻攥紧掌心,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内侍官正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着掌心,忽得,只觉他掌心轻轻颤了颤。
内侍官愣住,他先前可是错觉?
内侍官一面惊讶抬眸,看了看龙塌上的文帝,一面诧异低眉看向文帝掌心,只见文帝的指尖确实肉眼可见得动了动。
内侍官大惊,“陛下?陛下!”
李彻也愣住。
耳旁继续是内侍官惊喜又慌张的声音,“快快=太医=太医!”
“陛下!陛下!”
忽得又参杂了旁的声音,“轻尘……轻尘……”
“陛下!”
“轻尘?”
李彻只觉得脑海中两道声音相互交织着,一时让他分不清在何处,亦吵得他头痛欲裂一般。
等他终于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嗖”得一声站起起来,喉间重重咽了咽,才发现周围还是早前的马厩。他喘着粗气,一脸错愕,身前的人还是一直照看它的饲马小厮。
李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是在文山行宫内了吗?
怎么又?
李彻脑中一片混乱。
而轻尘得突然站起,给饲马小厮吓了一大跳,径直往后,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这好端端得,一惊一乍,他方才来看它时,怎么唤都唤不过来吃草,他以为它那根筋又抽了,又开始绝食。等打开马厩进去一看,却见轻尘侧躺在马厩里,一动不动。
饲马小厮吓坏,上前又唤,又推它,但它似是根本没有动弹。
饲马小厮心中大骇,伸手去摸,分明还有呼吸在!
饲马小厮这才开始蹲在它面前拼命推它,和唤它的名字,但它一直都没有反应,在小厮心中觉得十有八.九坏事了的时候,它又“嗖”得一声站起,如一颗松一般,吓得饲马小厮直接往后跌到坐下。
这马真是的!
饲马小厮心有余悸,拍拍屁股站起来,也才见轻尘似是早前呆滞的目光才缓了回来。
小厮感叹,“祖宗!你这又是做什么!”
他是真心实意觉得它是祖宗!
自从它来了马场,绝食过,逃跑过,将人摔下来过,还险些伸蹄子去踢人过,简直集各种幺蛾子与一身,旁的所有的马加一起事情都没有它多,不是祖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