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听说她在给太傅抄书册,祖母不让旁人打扰,这几日午后,她似是都不在,今日楚瑶才拽了她,牵了她马场中,将手中的马鞭塞到她手中,笑眯眯道,“六姐姐,以后炫彩既是我的马,也是你的马,你就当它是轻尘吧。它虽然没轻尘聪明,但是比轻尘听话啊!”
难得楚瑶有心,楚洛笑了笑。
李彻原本正同佟林一处在马场踱步说着话,抬眸时,正好见到楚洛手中拿着马鞭,行至那匹叫炫彩的马跟前。
她上前轻轻抚了抚炫彩,而炫彩也听话靠近。
午后的阳关正好照在她侧颊上,剪影出一道好看得轮廓。她笑了笑,伸手抚了抚炫彩的鬃毛,炫彩果真更靠近了她。
她笑了笑,也未躲开。
李彻顿时心底不知哪桶醋打翻了。
第028章 墨水
这一趟,李彻醋得实在有些厉害。
他是觉得,他在楚洛眼中应当是不同的。
楚洛说过他通人性,也会同他亲近,但见楚洛同那匹马逗笑,也伸手抚上那匹马的鬃毛,那匹马上前蹭她时,她也没见躲闪,反而眸间笑意更浓,似是也同那匹马嬉戏到一处……
李彻心底的醋意都不知道打何处骤然涌了起来,一直酸到了骨子里。
眼见楚洛轻抚那匹马的模样,他都能想起她纤细又温柔的指尖,还有她指腹上特有的温和与暖意,她素手抚上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如同一抹清酿一般,顺着肌肤渗入四肢百骸,让他心底安宁和踏实,他会不由轻扫着马尾,也会惬意上前去蹭她的手和脸,甚至贴近她颈间去……
李彻脸色微红。
她会用侧颊贴近他脖颈和额间,张开双臂拥他,呼吸间的呵气幽兰,亲厚又温暖。在林间的山洞里,她就枕在他身上入睡,踏实而安宁。
他变回来后,她都没有主动亲近过他……
却去亲近其他的马!!
他才死几日?!
她心就这么大?
看着那匹马同她‘亲昵’(其实并没有)在一处,李彻一张脸似是酸得都要挂不住,一幅羡慕,嫉妒,懊恼,还义愤填膺的模样,直接将一侧的佟林看懵了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这幅模样应是在看情敌才是。
而后便见李彻转身,酸溜溜得语气道,“这里乱七八糟的马太多了……”
“……”佟林嘴角抽了抽,赶紧跟上。
***
自马池来,李彻一直在暖亭里,一面看着折子,一面拢着眉头。
不远处,大监同内侍官一处并排站着,两人都歪着头,目光直勾勾看着李彻。
内侍官轻声道,“师父,我觉得陛下这趟从马池来,心中似是有事。”
大监挑眉看他,“怎么说?”
内侍官道,“陛下看似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但仔细看,陛下其实看着看着便明显目光空滞着不动了,还有那杯茶,端起来两次,都忘了喝又放下,以为自己喝了,又继续看,一定是心里在想事情……”
大监伸手推了推他的头,“臭小子,上道了。”
内侍官笑笑,“师父教的好。”
话音刚落,暖亭里的声音传来,“换茶……”
“快去!”大监推他。
内侍官连忙上前。很快,内侍官端了茶盏折回,置在石桌上,刚要离开,李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眉头便微微皱了皱,“这是什么茶?”
内侍官赶紧低头,“回陛下,兖州白牡丹。”
李彻淡声,“朕什么时候要了白牡丹?”
内侍官嘴角抽了抽,似是一幅有些话不知当不当提起的为难模样,李彻皱眉看他,内侍官揣摩道,“陛下,早前不是六小姐说要换白茶,而后,六小姐就换了白茶吗?”
而后陛下就一直“病了”,临到今日才好。内侍官今日特意端了白茶来,陛下自己也都喝了一整晚了,莫不是,先前心思不在此处,所以一直没有察觉?
内侍官尬笑,又不好戳破陛下在出神一事。
李彻明显眸间滞了滞,想起十余日前,楚洛来苑中奉茶的事……
李彻恼火看他,那是他让楚洛回去换……
李彻又不好明说。
大监见状不对,连忙上前,朝内侍官使了使眼色,内侍官赶紧退到大监身后。
大监上前,李彻的目光才看向他。
大监光瞥了一眼桌面上茶盏,当即便会意,遂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都是奴家自作主张……”
大监自幼伴他,亲近不必旁人,李彻知晓这是大监在替自己徒弟开拓,而身后的内侍官吓得脸色有些白,李彻微楞,继而温声道,“朕又没说白牡丹不好。”
大监和内侍官似是都舒了口气,离远些的时候,大监才朝内侍官低声说道,“陛下跟前伺候,光有小聪明不行,你得知晓陛下心思,这白茶,是你当送的吗?”
内侍官不解。
大监叹道,“你呀,还缺些火候,日后,同六小姐相关的事情,都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