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伤能有几日了吧?伤口都有些感染发炎。”刘大夫的注意力终于回归到了伤口本身上。
李彻淡声应道,“今日是第三日上。”
刘大夫意外,“那……可是泡了很长时间的水?”
李彻似是对刘大夫的专业能力逐渐有了放心,态度也好了不少,平静应他,“是,落水了,泡了很久的水。”
“啧啧啧”刘大夫捋着胡须叹了叹,又仔细先排查了遍伤口,一处处认真看完,而后才道,“你也是年轻力壮,换个身子单薄些的,要不年纪大些的,怕是都扛不住,不过……”
听他顿住,李彻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刘大夫温声笑道,“你可真得谢谢你夫人,她给你仔细清理过伤口,而且处理很小心,应当是分毫都没敢大意才对……”
李彻眸间微滞,稍许,整个人都僵了僵,心思低沉了下去,后来很久都一直没有再应声说话。
刘大夫应当是话痨,虽然李彻没有应声,也不时“嗯”一声,但丝毫都没有阻挡刘大夫说话的热情,只以为李彻是有些痛不想说话,而不是不想说话,当下,又道,“不过,你这伤口怎么后来又撑开过了,是使了什么蛮力吗?”
刘大夫一面替他清理,一面纳闷。
李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有愧,面上也觉无光,下意识应道,“夫人路上走不动,我背了她。”
刘大夫看了看他一眼,笑道,“哦~背夫人嘛,应当的。只是你也是,这伤说不重也不重,说折腾人也折腾人,你夫人怎么不体恤你,你也由着?”
似是说到楚洛身上,李彻怒意转眸看他。
他冷不丁这么一转身,眼神自带煞气,刘大夫吓了一跳,赶紧噤声上药,不怎么敢多说话了。
毕竟也是被人砍了这么长一个伤口的人,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也由得刘大夫闭嘴,李彻才重新安静趴在床上,想的都是大夫方才口中的话——你可真得谢谢你夫人,她给你仔细清理过伤口,而且处理很小心,应当是分毫都没敢大意才对……
李彻的目光空望着一处出神,楚洛早前是真心待他的,才会在他一直藏着掖着的时候,她却连这些细枝末节处都能留意到。
她宽他的衣裳,是为了替他仔细清理伤口,而且应当,在他大汗后,不止一次替他清理过……
他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想起他昨晚稀里糊涂做得事情,想起今日她口中淡淡的一句“陛下,楚洛不敢”,他愈发觉得比扎心还难受,他倒宁可她扎他。
出神时,李彻忽觉背上一痛,他闷哼出声,刘大夫慌乱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他不小心将他背上愈合的伤口给弄开了,他不痛才怪。
他却听到她的脚步声临到门口,他背后僵了僵。
他噤声。
不知为何,忽然觉背上伤口都不那么痛了,但心中却一直都在忐忑着,她会不会,进来看他……
见他没有再喊叫,大夫也才宽了心,再次安抚道,“意外意外……”
李彻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都在门外那串脚步声上。
她的脚步声他一听便知晓。
她虽未入内,但应从先前起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仿佛冰冷的一日,他心底唯一升起的一处暖意。
至于刘大夫何时给他包扎完的,他都不知晓。
屋外的人到最后都没进来,他心中微微沉了沉。
应是刘大夫正好在门口看到楚洛,遂叮嘱楚洛,“夫人,伤口上了药,也包扎好了,虽然不深,但是早前泡了水,有些感染,夫人今晚再隔两个时辰,给他重新上药,再缠上绷带,明早也再做一次,应当会好很多,只是切忌再做激烈之事,让伤口再崩开……”
李彻脸色阴沉,想死的心都有了。
屋外,楚洛温声应了句好。
他咬牙。
他还是没脸皮厚道等着她来屋中扶他,他刚撑手起身,就被刘大夫逮个正着,连忙抓到现场一般,朝楚洛声情并茂道,“夫人你看看,让他别动,他还自己撑手起身!”
他撑手起身怎么了!
李彻恼火,但正好与楚洛四目相视,他眸间的恼意忽得都去不知哪里。
他看她,她顺势低头,而后转眸朝刘大夫道,“多谢大夫提醒。”
刘大夫又叮嘱道,“对了夫人,今晚别让他躺着,要趴着。”
楚洛去送。
等折回的时候,有人已经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似是不想同她惹麻烦。
听她脚步声折回,他粉饰太平,“回来了?”
楚洛轻“嗯”一声。
又是良久没有说话,他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听到身后的桌子旁有翻书的声音。
他耐性听着她翻了很久的书,在数着页数。
在兰华苑的时候,他便数过她看书的页数,知晓她看书的速度。
她没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