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源若是想,气势在最后一句徒然一盛。
不说楚洛,就算是军中之人,若是忽然听了他这一句都要忍不住一抖,更何况楚洛一个姑娘。但楚洛先前心中就有准备,眼下却也只是眸间轻轻颤了颤,没有吓得直接露怯。
单敏科适时上前,不冷不淡开口,“谭小将军,东昌侯世子,哪位给你的胆子,跑到我成州官邸撒野?”
连“撒野”两个字都用上,已是针锋相对。
谭源瞥目看他。
他在成州官邸磨了单敏科三两日,单敏科一直圆滑事故如同狐狸,如今,倒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谭源没有应声,只是一双湛眸看着他,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单敏科便任由他看,嘴角微微勾了勾,“这天下似是还不都听东昌侯府的,谭小将军谨言慎行的好。”
单敏科双手背在身后,朝楚洛做一个宽心的手势。
楚洛会意,单敏科是告诉她,一句话都不要说,他来应付谭源。
果真,单敏科言罢,谭源早前盛极的目光似是忽然顿了顿,而后略微僵了稍许,先前盛极的气势忽得被单敏科这么简单一句玩笑般的话给压了过去。
同朝为官,只是一个在朝中,一个在军中,原本成州地界的事就轮不到谭源一个外地驻军的将领来管,更何况,这里还是成州官邸!
东昌侯早前在军中交了兵权,又因为谭孝的事情在早朝时被陛下亲自斥责,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看着。
外人看来,东昌侯府就是盛极一时,才遭了陛下心中芥蒂,所以眼下正是东昌侯府骑虎难下的时候,也是最应当收敛锋芒的时候。又尤其,京中才出了大事,这个时候谭源跑来成州官邸滋事,不是明智之举。
单敏科简单一句,四两拨千斤。
谭源不得不噤声。
见谭源噤声,楚洛心中唏嘘,她似是头一回见到谭源会收敛脾气,思考进退分寸。
谭源是被单敏科一句话点醒,也忽然反应过来,单敏科恐怕还不仅仅只是这几日见过的圆滑世故模样,应当是个更不好拿捏的人。
谭源沉声,“单大人三思,此事关乎建安侯府的声誉,不是小事。单大人不要逞一时之快,断了自己退路。”
谭源言罢,目光瞥了瞥楚洛,又看回单敏科,“是不是单大人的外甥齐光,建安侯府只要来人,一对峙便清楚,单大人大可不必在我面前使这些伎俩……”
单敏科低眉笑笑,“下官不敢,只是我这外甥胆子有些小,若是被吓倒,我还真不好向家中交待。”
谭源恼意看他。
单敏科踱步上前,低声道,“谭小将军不也说了吗?既然是建安侯府的事,那要出面也应当是建安侯府的人出面在我这里讨个说法,谭小将军你同建安侯府不过是表亲,是不是有些操得闲心了?”
他声音很轻,是特意给了台阶让谭源下。
见他眸含笑意的模样,谭源心头窝火,但清楚单敏科的言外之意,人,他今日是带不走的,也没有立场带走……
谭源看向楚洛,明知眼前的人就是楚洛,但因为单敏科横在其中,他全然没有办法,除非和单敏科撕破脸。
但他眼下……没办法在成州同单敏科撕破脸,也没有立场同单敏科撕破脸。
谭源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单敏科,“那好,单大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齐小公子讲,不知可否方便?”
楚洛心底微滞,不由将头低得更下去了些。
单敏科目光顿了顿,似是看出些旁的意味,淡淡道,“谭小将军,这不合适吧……”
如法炮制。
谭源也上前一步,同他方才一样,低声道,“单敏科,我的忍耐也有限度,我既然答应你不生事,你我最好都各退一步,否则,你最好在朝中一件事都不要错……”
单敏科目光微楞。
谭源全当他默认,径直走过他身侧。
“你过来!”谭源语气中的恼意在楚洛跟前却没有收敛,楚洛未及反应,被他轻拽到一侧。
楚洛心惊,避开谭源目光。
“京中陶真的事我听说了。”谭源声音低沉,“谭孝的事我也听说了……”
楚洛心中微顿。
谭源似是特意没看她,“你跟我走,旁的事情都不用管。等过些时候风声平静了,我会请旨堵旁人的嘴,你以后……跟我……”
楚洛以为听错,抬眸看他,不知他何意。
他目光正好对上她,见她一脸懵的表情,谭源心中更加窝火,“不行吗!”
楚洛小时候便被他这么凶哭过,当下,喉间紧张咽了咽,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谭源心中恼火,见她如此,又不好像小时候一样凶她,特意惹她哭,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恼火,继续道,“是会委屈你做一段时日外室,但最多一年,我会在陛下跟前请旨娶你,我去何处,你跟去就是,不必留在家中,也不会见到谭孝添堵……”
他很少这么同她说过话,自己也知道语气中很有些别扭,自己也都觉奇奇怪怪,但是还是决定拿出最大诚意,“你我若是合得来,就你我二人一直过,孩子生下来,我可以不纳妾,通房也可以没有。”
谭源耳根子微红,低声道,“你们女人不都介意这些吗?我既然说了,答应了你的就能做到,你不必担心我人前人后一套。”
楚洛嘴角抽了抽。
见她不应声,又这幅模样,谭源心中的火气“嗖”得一声窜起来,“还要提什么条件吗?你说!”
楚洛眸间既诧异,又退避,“世子多虑了……”
谭源愣住,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