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雪地中, 只觉得寒气从脚而入,席卷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母亲,我们还要等多久?”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迩安这才又一次开口问道。
迩娅听见这话,又是低头, 对着迩安说道,“再等一会儿,做人要学会等待,不要着急。明白没有?”
迩安似懂未懂地点了点头,软糯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可是母亲, 我真的很冷……”
迩娅闻言,还是弯下身子。她伸手,裹了裹迩安的衣服,又将他脖子的上的围巾重新系紧。她将迩安抱起,“小安乖一点,就再陪母亲等一小会儿,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那父亲呢?他还会来吗?”
迩娅对着乖巧的儿子,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柔意,“…母亲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一阵响动便从远处传来。一辆悬浮车缓缓停了下来,离着两人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迩娅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兴奋之情,她将迩安放下,迫不及待地牵着迩安朝着悬浮车走去。
迩安还小,迩娅如此急迫,他只能小跑着跟上。
两人刚走到车前,便有一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人的背影很是高大,就连身上的制服也极为高档。他侧对着迩娅母子,似乎还未有所察觉。
迩娅刚欲开口,“安……”
只是这名字还未叫出,车内又有一童稚的声音响起,“父亲!抱我!”
迩安乍一听父亲两字,脑海之中闪过一丝念头,却又不敢乱来。他乖巧地站在迩娅的边上,只觉得迩娅握着他手的力气有些大。
一男孩扑进男人的怀里,俊俏的面容上满是笑意。迩安抬头,看着对方被男人抱紧怀里,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羡慕。
安德烈抱着艾伦,一直正经严肃的面容之上也掠过了一丝笑意。他刚一转身,视线才刚刚触及到迩娅,脸上的笑意却是瞬时凝固,随即退散得干干净净。
迩娅见他如此,颇为小心翼翼地喊道,“安德烈…不……”她慌忙着改口,“将军。”
车上又下来了一个女人,正是安德烈的妻子——贝希夫人。
贝希一瞧见迩娅,眼中立刻闪出一丝怒气,“…烈,这女人来做什么?!”贝希低眼,视线落在了迩安脸上,越发显出怒意。迩安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友好,不免侧头看了一眼迩娅,喊道,“…母亲。”
“…母亲?”贝希一听见这词,立刻接话道。她走到安德烈的身边,一把将艾伦接过,“你最好和她们说清楚,这里是我家!你是艾伦的父亲!可别尽让一些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
“母亲。”艾伦被贝希牵着,听见她带着怒意的语气,喊了一句。艾伦比起迩安稍大一些,自然懂得也比迩安要多。他本就从贝希的口中听说过一些事情,如今稍微一想,却也明白过来。
艾伦挣脱贝希的手掌,小走了两步,就站在迩安的面前。
艾伦比迩安高上一些,迩安微抬头看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瞬间被艾伦推到在地,“你这个私生子,别想来找我父亲!”
‘私生子’这三个字一出口,在场三个大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安德烈瞬间沉下脸来,“贝希!你平日都在孩子面前瞎说些什么?!”
贝希也没想过艾伦会如此,自知理亏。她将艾伦牵回来,只是丢下一句,“你的破事,你自己解决!你最好记得,你只有艾伦一个儿子。”
迩安被迩娅拉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方才那一推,倒是让手掌蹭到了雪地之上,略显通红,还带着丝丝痛意。迩安没喊疼,反倒是朝着安德烈看去。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他挣脱迩娅的手,小跑着来到安德烈的面前,他抬头,望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你是我父亲吗?”
短短几秒,迩安却头一次觉得充满期待。
“不是。”简单明了的两字,瞬间给迩安浇了一盆凉水。
“安…将军……”迩娅似是不敢置信,“你怎么可以……”
“迩娅!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若你继续这样下去,我绝对不然让你们再出现在斯洛克!”安德烈神情冷淡地落下这句话,遂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安德烈!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迩娅也颇为激动,“是你自己亲口承诺过我的!”
安德烈的身影未有片刻的停顿。迩安转过身,看着迩娅默默流泪的样子。虽然才只是一个孩子,他却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走回去,紧紧牵着迩娅的手,“…母亲,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迩娅一听见这话,却是蹲下身子。她摸了摸迩安的脑袋,很是认真地嘱咐道,“不可以。小安必须让父亲喜欢你。”
“…父亲?”迩安愣愣,“他不是我父亲。”
他自己说不是的……
“小安!不能乱说话!”迩娅厉声制止道,“你记住,从今往后,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父亲喜欢你!明白没有?”迩娅顿了顿,却不知出于何意,又是补充了一句,“只有这样…母亲才会更喜欢小安。”
“…好。”迩安点了点头,“母亲,我真的很冷。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回家后的迩安终是生了场大病,脑中迷迷糊糊,昏成一团。但艾伦的那句‘私生子’以及男人转身而去的背影,却似烙印一般,彻底印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
“迩安,迩安……”熟悉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混沌之中劈开了一道口子,“醒醒。乖点,睁开眼睛,别睡了。”
“唔……”迩安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眼皮仍是沉重。他轻哼了一声,神情很是痛苦。
霍临见此,又是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举止动作极为轻柔,“醒醒…睁开眼睛就好…”
迩安费力地将眼睛开启一条缝,大脑却仍处在迷糊之中,头疼和晕眩依旧让他觉得不适,“…嗯?”
霍临见迩安挣扎着转醒,立刻将他扶起。他干脆让迩安枕靠在了自己的腿上,又是询问道,“还难受吗?”